第1章 01-01 逃犯
“下面播报一则紧急新闻。
我市冰山区地下禁区发生恶劣闯入行凶案件。
嫌犯疑似年轻女性，身着可以掩藏凶器的宽大服饰或背包，极有可能仍在案发地区逗留或正在周边逃窜。
请当地居民注意安全，积极配合警方工作……”
踏着心不在焉的广播声，凌翼紧了紧黑色长风衣，跨进了末班的地铁车厢。
灯光冰冷，因为接触不良而频频闪动着，给空落落的车厢镀上一层太平间一样的惨白。
车门在凌翼背后合拢，抽起的风压轻轻抚过她后脖颈的寒毛。
面前，是五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羽绒服简单遮盖职装的年轻护士；短发档着半张脸的帅气大姐姐；戴着昂贵金丝眼镜的知性中年女子；以及一对十岁左右，穿校服背着同款书包的小姑娘。
只有……五个人么？
凌翼微微蹙眉，像午睡的猫儿一样眯起双眼，依次扫过车厢内每个人的脸孔，丝毫没有与陌生人对视的局促。
片刻之后，反倒是盯着凌翼的众人先受不了，一个个将视线移开。
她那笑眯眯的眼睛，虽然因为长而卷翘的睫毛给人一种或许会很漂亮的期待；但仿佛从不会睁开的神秘感又让人琢磨不透，盯久了难免有些心底发慌。
护士姐姐不安地搓着手，略显急促地问道：
“同学，你……上错车了吧？”
“没有啊，我就住在终点站。”凌翼大摇大摆坐到了护士对面的位子上。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就这么自顾自挤在了那对结伴的小女生中间，没有一点眼力见儿的样子。
听到这朴实答案，护士姐姐露出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下意识后退两步。
发遮半脸的帅气御姐冷笑一声，手臂上却是悄悄绷紧了肌肉。
知性女人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盯着座位对面的车厢墙壁，始终没有正眼看向凌翼这边。
左右两旁的小学生更是悄悄挪动屁股，各自远离了她一点。
好不容易扶着立柱站稳，护士姐姐咬住嘴唇，声音发颤，尽力用还算温柔的声音努力劝说道：
“上错车很危险的，要人命的……
同学，听姐姐一句。你要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赶紧下车。不然，第一个死的就会是你……”
话语中听不出恶意，但却像是认定了凌翼在撒谎一样。
偏偏凌翼并不认为自己有搭错车，虽然这确实是她第一次乘坐这条线路。
至于那莫名其妙的死亡警告，只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位乘客的精神状态。
就好像……她已经知道这里会死人，还不止一个？
若真如此，她又何必非要上车呢？
“晚了，”帅气御姐双手抱臂：“搭乘末班车的乘客必然都有各自的目的，不得不来。
如果真的只是搭错了车，那么抱歉，她死定了。”
就这么随便宣判了凌翼的死刑，语气却带着些轻佻。
显而易见，她认定凌翼只是隐藏了自己的目的而已。
“目的？”凌翼不以为意，依次打量着身旁的小女孩。
她解开风衣的排扣，贴近了左手边看上去更乖巧，梳着双马尾的一个，将手肘轻轻搭在人家肩头，笑呵呵问道：
“其实我上这趟车，是为了来找一个人的。
我觉得我们可能见过，或许在很久以前……你还记得我吗？”
听上去很怪，但事实上凌翼说的全是实话。
她记得自己是来找人的，但也仅此而已。
是的，她失忆了。
更具体讲，凌翼最后所能记得的事情，仅从踏入车厢后听到的广播开始。
除此之外……她觉得即便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一定能找到她想找的人。
原因，方法，目标的特征，一律不知。
像是一种迷之自信，但凌翼很确信她不是那种盲目的人。
这么说很怪，可她就是相信自己一定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
小萝莉眨着懵懂的大眼睛，眼中满是天真与信赖：“怎么可能，我才多大呀。姐姐别开我玩笑了。”
“是吗？”凌翼若有所思：“那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你大半夜坐这趟地铁是因为……”
“我叫小雅，是为了陪美云回来找东西啦！”被凌翼主动亲近，小姑娘也不再怕生。她指了指凌翼另一侧的女孩，毫无戒备地回答着：
“放学时她把重要的东西丢在地铁上了。
这列车开起来怪得很，有的站该停却根本不会出现，有的站不该存在却莫名冒出来。
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美云说到底会停哪些站，其实是我们自己决定的……”
“咳咳！”另一侧的女孩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像是在提醒自己的伙伴不要讲多余的话。
“哦？”凌翼转过脸来看向另外一边：“你弄丢了什么？要不要姐姐帮你找找？”
说着，她将手深入风衣内里，似乎想要从内兜中掏出什么：“你要找的，是不是……”
“咳咳。”
这次轮到对面座位的帅气御姐，略显生硬地咳嗽起来，又一次打断了凌翼的话。
然后，她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明显价格不菲的打火机来。
凌翼停下手头动作，微微蹙眉，礼貌提醒：
“姐姐，在地铁上抽烟，不好吧……”
帅气御姐愣了一下，站起身来。
略微紧绷的脸孔上依旧是冷酷的模样，手上却从善如流地将香烟塞回大衣外兜。
接着自然而然地向凌翼这边靠近过来，嘴上同样礼貌地回应：
“抱歉，习惯了。我这人一紧张，就下意识想要点烟……”
说着，已经到了一步之遥。
紧张？为什么要紧张？凌翼隐隐感觉对方靠近过来的行为着实有些反常。
但就在她升起这想法的一瞬间，毫无征兆地，帅气御姐将手中的打火机朝凌翼胸口怼来。
嗖！
噼啪的电弧在眼前炸响。那是隐藏在打火机外壳下的自卫电击器！
凌翼半低着头，一如既往一副连眼皮都没有抬起的模样。却仿佛不需要视觉一样，以更快的速度后发先至，劈手扣死了对方持握凶器的手腕。
帅气御姐瞳孔微微一缩，却没有露出太过吃惊的表情。仿佛演练过无数遍一样，接下去的连贯动作没有片刻迟疑。
利用被紧握的手腕反向借力起跳，她的整个身体在空中灵活地横向旋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嵌有钢头的坚硬军靴，就这么顺势踢向凌翼侧脸。
常人在应激状态下，有着握紧发力的本能。凌翼却一反常识，在同一时间便松开了御姐借力的手腕。
浑身放松，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抬了抬手，便迫使这一连串专业而致命的攻击彻底走形。
失控的一踢擦着凌翼鼻尖扫过，她只像是懒得出力一样，轻描淡写向后微微抬了下脖子。
那全力以赴的一击，便始终未能接近她皮肤一寸的距离。
电光火石间，她甚至还来得及在御姐滞空的瞬息叹了口气，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挪了挪屁股。
于是，在对方落地的同时就这么坐到了她的背上。
顺势便是一个十字固。
全程宛如慢动作，懒洋洋的，与帅气御姐犀利灵动的突击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只因为动作的尺度太过精妙，以至于整个过程看上去就像是排练过无数遍的打斗表演，又像是一连串巧合下的天作奇迹。
假得不得了。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面面相觑，帅气御姐已经被完美控制在地，憋红了脸。
“小心！她就是那个正在被通缉的……犯人！”
面目狰狞。被凌翼束缚的女人好不容易，咬着牙从嗓子里挤出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