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辞挚友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顾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那是去年爬山时留下的。

苏辰他们几个正围坐在公寓客厅的地毯上打着牌，听到声音同时抬头。暖黄色的灯光下，几张年轻的面孔洋溢着轻松的笑意。

“既然来晚了，就自罚三杯饮料吧。“苏辰晃了晃手中的可乐瓶，一番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T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干净明亮。

“来了正好，快来吃饭。“飒飒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红烧排骨，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她今天扎着高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显得干练又活泼。

顾笙脱下外套挂在门后的衣钩上，顺手揉了揉苏辰的头发，在他身边盘腿坐下。“今天实验室数据出了问题，耽误了点时间。“他解释道，同时接过周子煜递来的碗筷。

“又是你那实验？“陈梓林挑了挑眉，给每个人面前的杯子倒上饮料，“不愧是你。“

顾笙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苏辰注意到他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手指关节处还有几处细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化学试剂灼伤的痕迹。

餐桌上很快热闹起来。

苏辰夹了一块排骨放到顾笙碗里，“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

顾笙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暖的笑容，“谢谢。”

饭后，周子煜提议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消食。尽管苏辰觉得天色已晚，但架不住大家的热情，最终还是同意了。

六月的凌安市，白天炎热，夜晚却带着几分凉意。公园里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树影婆娑，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们几人沿着石板小路漫步，聊着大学时的趣事，笑声在夜色中格外清脆。

顾笙走在最前面，闻言回头做了个鬼脸，“那是原始生存技能，你们这些现代科技的奴隶懂什么？“

苏辰笑着跟上他，“得了吧，上次你连微波炉都不会用，差点把实验室给炸了。“

就在他们嬉笑间，一片乌云悄然遮住了月亮。路灯突然闪烁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苏辰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为何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这路灯该修了。“陈梓林嘟囔着，掏出手机准备打开手电筒功能。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路灯同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们的视野。

“怎么回事？“飒飒的声音里带着惊慌。

苏辰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身边的顾笙，却抓了个空。

黑暗中，一个厚重的声音突然炸响：“去死吧，苏辰！“

那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苏辰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刀刃划破空气的尖啸声直逼自己而来。

“小心！“顾笙的声音近在咫尺。

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苏辰推开，他踉跄着跌倒在石板路上。紧接着是一声肉体被刺穿的闷响，然后是液体喷溅的声音——温热的液体溅在苏辰脸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顾笙！“陈梓林的惊呼划破黑暗。

路灯突然恢复了光亮，刺得苏辰睁不开眼。当他终于能看清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顾笙跪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正从伤口汩汩涌出，染红了他整件蓝色衬衫。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

“不...不...“苏辰爬过去，双手颤抖着扶住顾笙摇摇欲坠的身体。那把匕首直插心脏位置，刀柄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被新月环绕的眼睛。

顾笙的目光落在苏辰脸上，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触碰苏辰的脸，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

“跑...“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个字，然后瞳孔开始扩散。

“顾笙！顾笙！“苏辰疯狂地摇晃着他，却只看到鲜血从好友嘴角不断溢出。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初夏尖叫着，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陈梓林已经冲上前，专业的医学训练让他迅速检查顾笙的状况。“脉搏微弱，失血过多，必须立刻止血！“他脱下外套按在伤口周围，但鲜血很快浸透了布料。

庄正岩环顾四周，脸色铁青：“凶手呢？刚才那家伙去哪了？“

公园空荡荡的，除了他们几人外再无他人。凶手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把插在顾笙胸口的诡异匕首。

天空愈发阴暗，乌云密布。一道紫红色的闪电撕裂夜空，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雷鸣。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他们身上，混合着顾笙的鲜血，在石板路上汇成一条条红色的小溪。

“不能等了！“陈梓林一把抱起顾笙，“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只有十分钟路程，跑过去比等救护车快！“

苏辰如梦初醒，帮着陈梓林扶住顾笙的身体。几人在暴雨中狂奔，雨水模糊了视线，打湿了衣服，加重了顾笙身体的重量。但没人敢停下，仿佛只要跑得够快，就能跑赢死神。

“坚持住，顾笙！马上就到了！“白瑞雅在顾笙耳边喊着，尽管他知道好友可能已经听不见了。

顾笙的头无力地靠在陈梓林肩上，雨水冲刷着他苍白的脸，洗去了血迹，却洗不去死亡的阴影。他的眼睛半睁着，却已经失去了焦距。

当他们终于冲进医院急诊室时，值班医生和护士立刻围了上来。苏辰被拦在抢救室外，透过玻璃窗，他看到医生摇了摇头，然后拉上了帘子。

雨还在下。窗外的雨幕将世界分割成模糊的色块，就像苏辰此刻支离破碎的思绪。他呆立在走廊上，衣服滴着水，在脚下形成一个小水洼。蓝凌和飒飒抱在一起哭泣，陈梓林则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血丝。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嘴唇动了动。苏辰却只听见一阵尖锐的耳鸣，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很遗憾，匕首刺穿了心脏，失血过多...我们尽力了...“

医生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但苏辰的大脑拒绝理解其中的含义。直到护士推着盖着白布的担架车出来，他才如遭雷击般清醒过来。

“顾笙？“他轻声呼唤，仿佛好友只是睡着了，随时会醒来对他微笑。

没人回答。只有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锤子，将现实一点一点钉入他的意识。

苏辰颤抖着伸手，掀开白布一角。顾笙的脸在荧光灯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嘴唇泛青，再也不会对他说话了。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容，会在实验室熬夜陪他，会因为他一句“想吃城东的包子“就骑车穿过半个城市的好友，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可能...“苏辰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他刚才还在跟我说话...“

所有的回忆都在这一刻变成了锋利的碎片，扎得他心脏生疼。

“是谁...“苏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是顾笙...“

“他的东西。“护士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顾笙的个人物品：手机、钥匙，还有...一个U盘？

苏辰皱眉拿起那个银色的小物件，它被小心地藏在顾笙衬衫的内袋里，因此没有被血浸湿。

“我们需要通知顾笙的家人。“飒飒红着眼睛说。

苏辰机械地点点头，思绪却飘向那个U盘。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先回趟顾笙的公寓，“他突然说，“拿些...他的东西。“他没有提及U盘。

其他人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但没人反对。在这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悼念着逝去的朋友。

当苏辰站在顾笙公寓门前，用备用钥匙打开门锁时，他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钥匙。推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书本的油墨味，咖啡的苦涩，还有顾笙惯用的那款木质调香水。一切都如常，只是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辰径直走向顾笙的书桌。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专业书籍和笔记，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篇未完成的论文。看起来就像顾笙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继续研究。

他插入U盘，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个密码输入框。

“该死。“苏辰敲了敲桌面。没有密码，他无法查看U盘内容。他试着输入顾笙的生日、学号、常用的几个密码组合，但都显示错误。

正当他准备放弃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试了试20210810。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苏辰输入这串数字，屏幕闪烁了一下，然后显示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未命名文档。

双击文档，屏幕上跳出一段文字：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苏辰，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

文字在这里戛然而止，后面跟着几行看似杂乱无章的代码。苏辰反复检查U盘，确认没有其他文件。这段未完成的信息和神秘的代码是顾笙留给他的全部线索。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手机突然响起。是周子煜。

“苏辰，你在哪？警察来了，要做笔录。“周子煜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紧张，“还有...我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一直盯着我们看。“

苏辰的脊背一阵发凉。“我马上回去。“他迅速拔出U盘，小心地藏进内袋。

离开前，他最后环顾了一眼顾笙的公寓。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书桌上那本翻开的笔记本上。苏辰走过去，发现那一页被匆忙撕掉了，只留下残破的边缘。

但在下一页，透过纸张的痕迹，他能隐约辨认出几个被用力写下的字：“实验室“

苏辰的心跳加速。顾笙在死前一定发现了什么，而那个秘密足以让某人想要灭口——不仅是顾笙，还包括苏辰自己。

当他锁上公寓门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好奇心会害死猫，苏辰。顾笙已经付出了代价，你想成为下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