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撩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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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碰瓷

那双瑞凤眼写满了的认真,与他画画时的态度如出一辙。

陈港生讨厌离别。

意识到这一点,谢桑桑心头一动,松开捧着他脸颊的手,把他吃完的盒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又拿来崭新的帕子擦拭了一番桌子。

一系列的动作娴熟无比,却看得陈港生呼吸逐渐急促。

他以为谢桑桑没有听清自己说的话,咬着牙磕磕绊绊重复:“谢桑桑……不许离开……”

顿了顿,又认认真真补充:“妈妈说……协议……所以……谢桑桑陪我……不许离开。”

十六岁这年,陈港生第一次明白离开和死亡的含义。

三岁时爸爸睡进了棺材里,从此远离这个世界,那是死亡;

四岁时妈妈扛起家族重担,从此满世界的出差,那是离别;

十六岁时谢桑桑出现在身边,从此温暖成了具象化的一个名词。

陈港生不想谢桑桑离开,所以他搬出了协议。

这是他第一次庆幸谢桑桑因为协议来到自己身边。

一直保持沉默的谢桑桑擦拭桌子的动作顿了顿,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年。

少年眼里满是认真,似乎执拗于等待一个答案。

“谁说你有认知障碍的,这不理解的挺快的嘛。还晓得用协议来约束我呢。”小声咕哝了一句,谢桑桑把帕子洗干净后转头走向陈港生,弯下腰拨开他鬓边的碎发,

“人生本就是一场盛大的离别。人总是要离开的,无论哪种意义地离开。像陈伯父,像陈伯母。陈港生,我会在协议规定的时间内陪你很久很久,但时间到了,我也是要离开的。”

陈港生歪着脑袋听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谢桑桑话语里的意思,下意识问:“必须……离开……吗?”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嘛。”谢桑桑咧嘴一笑。

少年的眼神莫名黯淡了一瞬,偏过头去闷闷地哦了一声,随即不再吭声。

谢桑桑看了看手机,已经要十点了。

“那早点睡哦。”走到厨房门口给他留了一盏小灯,谢桑桑冲低头不肯看自己的少年挥挥手,暖光下他的身影似乎被看不见的薄纱笼罩,笼罩的世界之中只有他一人。

谢桑桑不自觉放轻声音,

“乖崽,晚安。”

无人注意的房间内,原准备怄气的少年在听到脚步声远去,立刻转过头看向那融于黑暗的背影,好半晌后才嗫喏嘴唇,轻轻开口——

“晚…安……谢桑桑……”

九月一号,全国各地学校纷纷开学。

早上七点半,谢桑桑简单用了早饭,便坐着车被司机带向港岛那所最有名的私人贵族学校。

目送谢桑桑走进学校,司机拿出一根烟刚抽上,准备调试后视镜,甫一抬头,猛地顿住。

咩呀?

看花眼了?

接下来几天,谢桑桑都是早早地离开别墅区,下午三点半放学后不是去图书馆借阅书籍,就是在家里做作业或补习口语学习港岛话,一天到晚除了晚饭,几乎见不到陈港生一面。

对此谢桑桑倒没觉得有啥,毕竟这和她没来港岛之前的生活差不多。

九月七号,周五。

谢桑桑照例坐上司机的车,在后座上拿出书低头准备看两眼,却察觉司机盯着后视镜发呆,不免疑惑:“车坏了吗?”

“哦,不是不是的谢小姐。”司机收回目光,有些尴尬地冲她笑笑,立刻驱动车子驶向学校。

途径一个十字路口,路上行人匆匆,司机回过神来发现差点儿撞上去,连忙一个急刹。

谢桑桑一时不察,脸和面前的椅背来了个亲密接触。

紧接着她听到了车后箱传来咕咚一声。

“扑街,你做紧乜啊?”险些被撞到的女人在人行道上浑身僵直地站立,吓得脸都白了,回过神来后盯着面前这辆车,认出是一辆迈巴赫,眼睛咕噜一转,两手叉腰扯着嗓子大声开口。

似乎是察觉到对面这位大嫂有要碰瓷的趋势,司机心道不妙,连忙下车谄笑着道歉,准备自掏腰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谢桑桑回过神来,古怪地看了眼车子的后备箱,随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七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要迟到了。

皱了皱眉,谢桑桑犹豫再三,还是下了车把司机拉开,冲那女人用港岛话磕磕绊绊地道歉:“他不是故意的。这边能不能留下大婶你的联系方式。你先去医院检查,医药费我们来出,后续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全责。你看这样可以吗?”

那女人愣了一下,听着这蹩脚的港岛话,一下子就晓得面前的女孩儿是外地人,眼神一下子多了几分鄙夷和轻蔑:“搞咩啊。你们要跑路怎么办啊?”

随后坐在地上抹着眼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嚎啕大哭起来,用港岛话说着自己凄惨的家庭背景,很快便引来一群仇富的路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当场来拍摄直播。

这还是谢桑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有些无措地立在原地,和司机一直道歉并试图让女人起来。

旁边的群众不知何时把他们包圆,甚至有几人指指点点到朝谢桑桑动手动脚。

不知道谁推了谢桑桑一把,她踉跄着往后退去,眼瞅着要后脑勺着地,忽然落入一个充满肥皂香的温暖怀抱。

谢桑桑下意识抬头,便对上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伸出手半搂着谢桑桑,将她扶正,上上下下看了她两眼,随后瞪了她一眼:“痴线……谢桑桑。”

“……不是,陈港生?你怎么在这里?”谢桑桑有些诧异,想起他的身份,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不应该待在家里吗?”

“路过……才不是……找谢桑桑——”

陈港生嗤了一声,随后一把将谢桑桑拉到身后,凌厉的瑞凤眼凶巴巴瞪向那地上鬼哭狼嚎的女人。

四周嘈杂的声音让少年心里飞快滋生燥郁不安,眼底的清明逐渐被狂躁取代。

谢桑桑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拽住他的手腕:“乖崽,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