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上元节
正月十五，上元节接到高仙芝的来信，一批带有五架床弩的器械会在年后从长安的“武令库”送出，送往龟兹城。
圣心未失，众将领诚心为高仙芝感到高兴。
上元节在唐朝是极其重要的节日，哪怕长安，也会解除宵禁。
女子亦可打破日常礼教束缚自由参与夜游。
龟兹城也不列为，过年轮值的将士今日不用轮值，可以整日畅玩。
李宁就惨了，被王正见喊到府里，说是有公事。
李宁心想：公事不在官衙、军营聊？
王家李宁没少来，门子早就对李宁熟悉了。
恭敬的把李宁迎进府里。
王家的客人还是多，正厅沾满了送礼的客人，有些面孔李宁还算熟悉，是军中将领或者官衙里的，也到他府上送给礼。
“李郎君，这边走，先去书房，稍后小人去通知阿郎。”门子没把他往正厅领，而是沿着庑廊往后面走。
唐时，阿郎是下人对家主的称呼。
妻子也可以用这个称呼唤喊丈夫，或者叫郎君，大郎、二郎这样喊家中排行的也有。
走着走着，李宁发现有点不对劲，遂对门子问道：“这不是去书房的走廊吧。”
“前院书房也尽是客人，我们去后院书房。”说这话的时候门子有些心虚。
李宁没疑，总不能在王府被害了吧，准姑爷呢！
来到一个月门前，门子借口肚子疼跑开了。
给他留了一句过了院子就是后院书房了。
出于对王家的信任，李宁想都没想就走进去了。
这是一个花园，初春时期，小道两侧的花圃冒出了嫩绿色的枝叶。
可是离开院子的道路有两条。
一时间李宁分不清。
四顾张望，只见得一名穿着淡雅蓝色长裙，头戴银簪，窈窕玲珑的女子蹲在花圃里，撩起了衣袖，手里拿着小铲子，在将一些种子埋进土里。
一旁还有一名略胖，穿着王家桃色婢女服的女子提着水桶。
李宁仔仔细细打量那脸蛋精致，婀娜多姿的女子。
或是察觉到目光，王萱抬起头，便看见一名身材伟岸，穿着深褐色圆领服，脸带英武之气的年轻男子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下一刻，她的视野被被桃色衣裳遮挡住。
质问声随之传入耳中：“你是何人，敢闯王家后院，还到处乱看。”
翠竹拦在了王萱面前。
李宁恭敬行了个叉手礼：“在下李宁，受阿翁…受节度使相邀而来，要去后院书房，却不知误入花园，偶见花间清雅淑女，才走了神，有失礼仪，还望娘子见谅。”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诚心诚意的夸赞。
“李…”翠竹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她微微惊讶，扭头望着王萱，低声问道：“娘子，我没听错吧！”
王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闻之，她也细细打量起眼前站立如松的男子。
王正见给她安排过多桩婚事，也曾见过面，有才学横溢的学子，也有阳光英朗的将门虎子。
可她从来没在那些人的眼中看满意，欣赏之色。
她知道男子都喜欢丰腴圆脸，而是她这一副小脸，她自身那副纤瘦的模样颇为不受待见。
不然也不至于十九了还嫁不出去，她又不想将就，随便嫁人。
她知道，眼前的男子没说谎。
她已经不是十三四岁，初谈婚事时的纯真少女。
刚刚与之对视的时候，她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欣赏。
对，是欣赏。
这让她心中窃喜：难道，在他心中，我真的是淑女？
爱美之心每个女子都有，王萱也不例外，尤其来自未来丈夫的夸赞，心头涌起欢愉之情。
又想到年关时，过府拜贺的贵妇与她讨论起李宁此人时，话里话间皆是自己夫君对李宁的赞赏。
如果一个人说，她还以为对方单纯与李宁关系好，可是每个人都这样说，让她隐隐有些期待自己未来夫君的模样，今日得见，只觉对方气宇轩昂，没有军汉的粗鄙，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
王萱撩了一下垂落的发丝至耳根，示意翠竹站到一旁，似乎想让对方看清自己的音容，柔声道：“阿翁理应去了前院。”
李宁看得更清了，他的视线忍不住往下移了点。
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实在是出于本能，尤其在对方喊王正见是阿翁的时候。
他可以确定对方不是客人带来的闺女，而是自己的未婚妻。
王正见就一个孙女在龟兹城这点他很清楚。
王萱真没想到对方会毫不避讳的打量自己那个位置，心中既有羞意，又觉是不是自己过于主动，李宁才会如此。
但想到眼前之人是自己未来丈夫，将来自己整个人都是他的，现在多观赏几眼不算什么。
说实在，在知晓对方是王萱后，李宁很想与之多加交流。
可想到这毕竟不是后世，怕唐突了佳人。
突然，李宁反应过来，今日怕是王正见故意安排的，指不定在那个阁楼偷看着这里的情形。
满意的他收回视线，抬头去看阁楼中那些打开的窗户，在一栋三层阁楼的窗口看见了一个很熟悉，慌忙躲避的身影。
要这样玩？直接安排见面不行？
大唐风气本就开放，尤其是上元节，女子也可通宵夜游，与男子相见。
李宁索性不走了，看着那一小块翻过地的花圃：“王娘子喜欢种花？”
王萱点了点头：“嗯！”
“这会栽种，想必二三月份便满园花香了吧！”
王萱略显尴尬：“只是顾不好，去年花期未到，便枯萎了不少？”
“不是啊，我记得…”
见翠竹很没眼力劲，李宁毫不犹豫打断：
“在下幼时遂父耕种，倒懂些种植技艺，如果王娘子不介意，在下可帮忙。”
“那就有劳李郎君了！”
李宁闻言主动走上前，经过王萱身边时，微风吹动，若有若无的兰花香味飘入李宁的鼻腔中，让李宁有些陶醉。
从王萱手中接过了铲子，蹲下后在花圃刨出一个个小坑洼。
王萱则是把种子撒下，李宁再挖土掩埋。
二人有说有笑，时而谈论花卉颜色，时而谈论生长周期，护理。
阁楼上的王正见捋了捋胡须，满怀欣慰消失在窗户后。
良久，李宁放下铲子起身，客客气气说道：“每日浇水即可。”
王萱盈盈行了个万福礼。
时间差不多了，李宁道：“阿翁让我去后院书房。”
王萱伸出沾了些许泥土的纤细玉指：“这边，过了庑廊三层阁楼就是了。”
李宁顺着方向望去，正是王正见躲避身形的阁楼。
“好！”他淡笑回应，勾勒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径直往前走。
看着消失在月门后的背影，王萱嬉笑了一声。
……
书房里的坐在书案后王正见难掩喜色。
“阿翁，下次不必这样！”坐于左侧椅子上的李宁道。
“你不懂，萱儿拒了多门亲事，老夫是为她是操碎了心。”他决计不会承认是王萱被拒了亲事。
“好了，不说这个了，叶护的信送来了，移地健把会晤的时间定在三月下旬，谁会派人来还不知道，你对此有何想法。”
李宁摇了摇头：“没有，按照原计划，草原作战，出其不意，效仿冠军侯率领骑兵突袭过去，我认为是最好的作战方式，当下，多花时间训练骑兵是首要任务。”
王正见自然知道李宁说的是汉武帝时期的霍去病。
他没有否定，毕竟早已定下：“老夫已经派人通知程将军多派些人刺探消息了。”
一月末，拔汗那的两千精骑来到了碎叶城军营。
胡人打扮，前去探查的骑兵出入龟兹城更加频繁了。
终日可以看见龟兹城外，数千骑兵在原野上排列，演变军阵。
三月十九日，徐铭坐在一块石头上身前围坐在草地上的五十名陌刀兵吹嘘道：“你们是不知道，咱们将军一开始对婚事是拒绝的，是节度使硬要将孙女嫁给将军。”
陶醉于吹嘘的他完全没发现周围的陌刀兵已经收起了嬉笑，隐隐有站起敬礼的意思。
突然，他的屁股被踹了一脚。
他捂着屁股跳起，引笑了周围站起的陌刀兵。
“谁，谁敢踹老子。”
转头一看，看清那人，他的气势立马消失不见。
李宁的话语飘入耳中：“陈志呢。”
“将军！”众人纷纷抱拳行礼。
徐铭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将军，有啥事你吩咐我呗。”
“把你的人交给莫元，再让陈志带五十老弟兄，明日跟我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