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登高必跌重
“既如此,眼下朕也无要事处置,便同你们一道去罢。”
皇帝话音刚落,站在旁边的贵妃立刻笑出了声,看向皇帝的神情中都增添了几分勾人心弦的意趣来。
众人哪里见过贵妃如此小鸟依人的时候,都各自别来了眼。
偏皇后看得津津有味。
郁容挽看着二人,脸上难得流露出艳羡的神情。
“陛下对贵妃如此看重,倒是惹得我们羡慕了?”说着又径直勾唇:“贵妃今儿得了陛下看重,就请在前头带路吧。”
与此同时,未央宫的耳房之中,碧桐慢慢撩起袖子,看到了已经结痂的疤痕。
老天无眼,黄土一抔,盖不住冤死白骨;老天有眼,因果轮回,终究会让恶人下地狱。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终究是在午时前来到了坤宁宫。
看着漆红的大门,敕造金书的“坤宁宫”三个大字,萧清漪脸上掩盖不住的狂妄。
皇帝眼角含笑打量着满脸笑意的萧氏,眸中是无尽的森寒之意。
李琨泰和姚元德一同推开了坤宁宫的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院的簇新殿宇,以及尽在眼前的,被牡丹花盆所堆放出的“泰”字。
眼下是没有牡丹花的,只是看着那些被保护起来的老桩,萧清漪心底说不出的骄傲。
因着坤宁宫是历代南胤皇后的殿宇,此处的位置可谓是得天独厚,独占后宫桥头,还有不间断的地暖供应,可谓是后宫最拔尖的宫室了。
只可惜,郁容挽从不争论这些。
重温故梦,再临旧地,皇帝心中竟徒添几分怅然情绪来。
角落里的秋千架还完好地搁置在那儿,脑海中竟有意无意地重现,雪微坐在那上头乘风而笑的画面来。
都说人是喜新厌旧的,可是如今来到这儿,他才惊觉,有的记忆,会经过岁月积淀之后,越发地历久弥新。
后妃们形色各异,有的不愿恭维萧氏,只淡淡地站在一旁,连眼神都不愿给这个古老的殿宇一下;而有的却因为惊艳而忘却了先前的旧怨,对着从未见过的崭新玩意儿稀罕个不停。
郁容挽却是第三种情况。
她没有伤怀,也没有激动,她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个曾经和自己姐姐恩爱无比的君王。
雀鸟无可信,衔钗入新居,北来春再聚,孤啼难成音。
古往今来,能有几个帝王重诺,守着发妻不入后宫,又有几人能做到,娶了新人,还时刻谨记亡妻。
如今在这位年轻帝王的眼中,郁容挽似乎觉察出了几分狐疑。
故地重游,她认为她该是难过、无地自容的,可恰恰相反,他泰然、心安理得,甚至没有一丝惧怕,毕竟,她姐姐也曾因为他的一句嘱托而丧命于此。
“皇后看着朕作甚?”
郁容挽被突如其来的询问惊醒,看着韩穆昀眼中的审度,她迅速垂下眼帘,因为她适才看他的眼神,的确带着几分轻蔑。
“没什么。”
低头的瞬间,她迅速切换情绪,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皇帝身旁。
“陛下,其实臣妾们今日来也是有原因的。”
她在说这话的同时,冷脸站在一旁的容璇也靠了过来。
“没错,是贵妃说自己册封吉服丢了,与皇后娘娘为难,娘娘提醒她可能在坤宁宫,嫔妾们才会一同过来的,否则若不出面,贵妃把罪名扣在谁宫里都不知道。”说着还朝已经进了内殿的贵妃方向白了一眼。
皇帝闻言这才明白过来,遂看向了坤宁宫正殿。
“既如此,那便一道过去,也帮着找找,后宫的妃子向来耳聪目明,眼下是该派上用场了。”说完就径自迈不前去。
他话里有话,容美人不动声色地看了郁容挽一眼,看到了她并不因为皇帝的暗讽而在意,这才松了口气。
“娘娘,咱们走吧。”
说着朝内殿的方向看去。
郁容挽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遂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走吧。”
巍峨的殿宇之上还雕刻着凤凰的图案,阳光倾斜而下,刚好照亮了神采奕奕的凤凰。
就在众人进入到内殿之中打算好好观赏一番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女子声嘶力竭的惊呼。
“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耳边传来萧清漪惊恐万分的声音,站在内殿之中的几人忽然慌乱着聚做了一团。
便是一向不轻易动怒的皇帝也因着这突然传来的尖叫声而阴沉了脸,此刻正从台阶上匆匆下来。
“谁人在此喊叫?”
他厉声怒斥了句,郁容挽看向寝殿的方向,回禀道:“仿佛是来自寝殿的方向,贵妃呢?”
与此同时,受到提醒的众人都开始寻找萧清漪的身影。
就在这时,李琨泰忽然从寝殿的方向急吼吼地跑了出来。
“陛下,娘娘,贵妃娘娘在此处。”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二人行礼,奈何他也被刚才的景象吓到,行礼的时候头上的钢叉帽也滚落了下来,幸而他眼疾手快接住了。
饶是端庄稳重的皇帝看到这一幕也平复不下来,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身后的嫔妃们迅速跟了上去。
声音来源就在寝殿之中。
看着外头如此华贵的装潢,萧清漪的心里得到了巨大满足,便不管不顾地想一睹寝宫的模样,可刚踏进寝宫,眼前的景象瞬间吓得她瞬间失神,什么端庄持重也抛诸脑后。
等皇帝和后妃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样一副画面:萧贵妃吓得跌坐在地上,不远处的床榻上摆着着漆盘,漆盘里头有一件崭新的册封吉服,只是吉服仿佛被人蓄意破坏了,目之所及皆是各种撕裂的痕迹。
而最让贵妃感到惊恐绝望的,竟是那破烂的吉服上头,还沾着几簇黑色的毛发,那毛发短而软,上头还沾着血迹,再仔细一看,那吉服的破口处也沾满了血迹。
皇帝不信这些妖邪之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前,郁容挽作为皇后也不甘拜下风,跟着那人上前察看。
然而还未等她走近,皇帝的脚步瞬间就停了下来,胸前横着一只手将她的去路拦住,郁容挽仰头看向举止怪异的皇帝,便见那人双目无神、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床上的东西。
郁容挽顺着皇帝的视线看了过去,便见崭新的被褥上被人用血写上了几个字——害人者,人恒害之!
其间还缀有几簇黑色的毛发,可那字迹,俨然就是雪微姐姐惯常用的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