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一进祖师堂，赵易便见得一身熟悉的发白布衣。

风不忌翘着脚，半靠在椅子上，显得很是悠哉。

老爷子可算是回来了。

“臭小子，几日不见，气息倒是有些提升，看来未曾懈怠。”

风不忌见着赵易，醉意朦胧的双眼抬了抬，抛了个酒壶过去。

赵易接着酒壶，苦笑道：“弟子不喝酒。”

“好男儿行走四方，怎能不饮美酒、佩良剑、看美人？”

老风一挥手，酒壶的木塞“啵”的一声打开，浓郁的酒香自壶中飘荡而出。

“这可是平阳府的金玉酿，你师父我可以难得一尝，快饮一口。对了，记着莫与你师兄说这事，不然又该叨叨我老人家教坏徒弟。”

后半句话，老风却是说得小声许多，也不知滴酒不沾的严师兄，当初是怎么躲过的这一遭。

赵易却是拒绝不了，只得拿起酒壶浅浅饮了一口，顿时便有辛辣袭上口腔，随之是一股淡淡的甜韵和酒香涌入鼻尖，久久不散。

赵易眼睛一亮，又拿起酒壶尝了一口。

“哈哈哈！我就说吧？酒，可是好东西。”

老风拍手大笑，活像个与人分享了了不得宝贝的老顽童。

赵易瞧着他，忽然腆着脸瞟向老风的腰间：“师父，还有吗？这一壶可不够尝。”

老风面色一变，忙捂住腰上的酒壶：“没了没了，你这小猴，要酒喝自己买去，莫打我主意。”

师徒二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结果便是赵易大败亏输，差点自己腰间那壶酒，都被老风抢回去。

赵易讪然，心里却知老爷子的酒定是好过别处，得想办法哄他开心，再骗点酒来。

此时酒香散去，赵易却闻到了一股药香，仔细一闻，发现是从老风身上传来。后背白色的布衣之后，俨然透出一缕血色。

“师父，您受伤了？”

赵易眉头一皱，心中有些担忧：“是虞家？”

若当真是因为自己害得老风受伤，赵易心中自然会自责。但自责过后，撕咬虞家的力度，也绝对会比任何时候都更猛烈。

“一些旧伤罢了，就虞正言那老小子，还奈何不得你师父我。”

风不忌示意赵易不必担心：

“前几日本想闹点大动静，算是给你小子的入门仪典。未曾想城外出现一股气机，老头子从甘棠追到平阳府，硬是让那人走脱了。”

平阳府？

赵易心中一惊，难以置信道：“这里到平阳府的距离，可足足有八百余里，师父你一来一回，只用了三天不到？”

风不忌摆了摆手，满脸的云淡风轻：

“嗐，真罡之后，以罡御风便可日行数百里。以老夫的境界，这点距离不在话下。”

见赵易这般惊讶，心头却是暗乐。

嘿，这臭小子，不拿出点能耐来镇一镇，真以为当师父的没本事。

那一日祖师堂里，老风可是被赵易的惊世之举惊得够呛，如今忽闻马屁，便显得极其受用了。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

老风似也感觉自己的笑容有些太过得意了些，干咳了两声，忙转移话题：

“这几日，你可弄明白那水域之中所得？”

“弟子不知。”

赵易实话实说。

“唉，当真是痴儿。”

风不忌这声叹息之中，不知包含了多少难明的情绪，缓缓喝了口酒，半晌方道：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你在那水域所得，到底意味着什么。”

赵易却有些不明就里，那《摩诃无量大道真经》虽有万般玄奥，但也不过是一门功法而已，不终究还是要靠得法之人修持方可吗？

风不忌见赵易表情，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摇头道：

“为师且问你，你所得的东西何名？”

“摩诃无量大道真经。”对于老风，他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风不忌点了点头，随即悠悠道：

“我等所属之世，不过是诸多界域的其中一个。而在诸界之上，有九天横亘。”

曰太微天，曰太极天，曰太黄天。

曰无量天，曰无极天，曰无生天。

曰上玄天，曰上乾天，曰上元天。

赵易虽曾在严如松口中略微听闻过九天一说，但还是第一次知晓其中各自尊名，而其中的“无量天”，更是让他心中微动。

他看向风不忌，对方果然笑着点了点头：“这门妙法，便是无量天的根本法。”

随后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传言修持此法到极致，可得无量寿无量力，千世不死，万劫不灭。”

万劫不灭？

赵易两眼微瞪，觉得师父这牛吹得未免也太大了些。真有这般绝世妙法，轮得到咱们这小城小派？

风不忌见他这表情，不由吹胡子瞪眼：“你当你师父我当初因为此物，遭了怎样的劫难？”

话说到一半，他又住了嘴，颇有些意兴阑珊地摇头道：“罢了，关于此法，为师所知亦有限。你只需知道，借由此法，你已挣破了天命枷锁，今后所行，已不受这方天地所限。”

听闻此言，赵易心中一动，想到了自己初得此法时，那种戳破了隔膜的感觉。

于是便恭敬询问起其关于“天命枷锁”之事。

老风略一沉吟，这才开口：

“你是否曾有感觉，明明能悟透的知识，答案自脑中一闪而过便不见？明明自觉能搬起的石锁，搬动时却总是力有未逮？”

“总是差一点，总是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让你难以复起，有牢笼立于身周，让你明明可见天地，却被困于迷惘之中。”

见赵易点头，老风方轻声道：

“这，便是上天予你的枷锁。”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挣脱天命枷锁的好处，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此时你或许不觉，但如果某一天，你站在了这俗世王朝的对立面。需以人力敌天命时，便会知你这番机缘，是何等难得。”

赵易听得一头雾水，只得挑其中关键处发问：

“那这天命，又是谁赋予的呢？”

“鬼知道。”

老风摇了摇壶中不多的酒水：“或许是这贼老天吧。”

赵易沉思许久，老风的话讲的浅显，让他颇有明悟。

他忽地想起一事，眼前一亮道：

“既然如此，若是我将那大道经传给师父，您岂不是也可挣脱枷锁，往后修成无量寿？”

“哈哈哈哈哈哈！”

风不忌陡然大笑起来，一身气浪震得胡子飘扬，半晌才停下来：“傻小子，你当老夫，便会困于这小小枷锁之中吗？”

赵易心中微震，才发现这有时候看起来像是平常坊间老人的师父，此时气势竟若凌霄之剑，似可洞穿青冥。

“不论如何，能记着为师，算你小子孝顺。”

风不忌眸中不无欣慰，笑意不减道：“不过你若以为这大道真经想传则传，那就未免太过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