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认亲
林鹊声的印象里父亲的存在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父亲长得很是高大，喜欢用胡子扎她的脸。
这么多年不见，她心中竟然多了一丝忐忑。
她由下人引着到了偏厅门口，林羽书正等在那。
“林姑娘不必害怕，我父亲人最为宽厚仁和，若是林姑娘听了我们的请求不愿答应，我们林家也不会强人所难。”
林鹊声点点头，等着小厮通传后，便随着林羽书一同进去。
进去之后便看见了站在窗前的林承安。
她的记忆好像出现了偏差，当年在她印象中高大伟岸的男子如今却如此瘦削佝偻。
林鹊声有些发怔。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林承安应该也是正值壮年，怎么会如此苍老？
“父亲，林姑娘来了。”林羽书唤了一声。
林承安转过身，看向林鹊声的时候却突然目光一滞。
他往前走了两步，却脚步微晃，险些站立不稳，林羽书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父亲。
他冲着林鹊声抱歉一笑：“自从妹妹走失后，父亲身体便不太好了。”
林承安瞪大了双眼，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却在林鹊声脸的不远处停了下来：“像，太像了。”
苍老的脸上泪珠轻而易举便夺眶而出，顺着满脸的沟壑低落，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林鹊声的心上。
他轻声唤道：“是元宝吗，是爹的元宝吗？”
林鹊声死去的记忆再次复苏，她出生时身上便带有一个元宝形的胎记，家中所有的人都叫她阿鹊，唯有父亲喜欢抱着她一声声唤她“元宝”。
她平生第一次出现了茫然的情绪。
当初沈渊给她安排这个任务，她便如往常一样接下了。她幼时便与家人分离，这些年所经历的苦难伤痛几乎让她失去了“亲人”的概念。
从她被沈渊捡回去的那一天，她的家人就是沈渊了。
她原以为自己不过是借林家做跳板，只要想办法嫁给五皇子就好了。
可“亲情”这个词重新出现在她脑中的时候，她突然发觉，这个任务好像直接变成了地狱难度。
林羽书也红了眼眶，拉住了林承安。
“父亲，这是林姑娘，不是妹妹。”
林鹊声回过神来，微微后退一步，向林承安行了一个大礼。
“民女见过林相。”
林承安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清醒了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勉强勾起唇角朝林鹊声笑了笑。
“林姑娘见笑了，你与我当年走失的小女儿实在是太像了。若是我的女儿当初没有丢，如今恐怕也有你这么大了。”
他望向林鹊声的眼中满是慈爱，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长大后后亭亭玉立的女儿。
林鹊声此时的心情难以言明，找了多年的亲生女儿就在面前，却不能相认，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造化弄人。
父亲实在老了太多。
看他们因为她的消失而伤心欲绝，日渐消瘦，林鹊声心底的疏离又减弱了几分。
到底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看父亲如此心痛，连她的心底也泛起丝丝酸楚。
她福了福身：“与家人分离之痛苦我感同身受，不过若是林大小姐知道她的亲人为了她伤心至此，恐怕也会难过的茶饭不思的。”
同样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可偏偏面前的小丫头说了，让林承安觉得内心的负担减轻了几分。
犹豫了一番，林承安开口道：“林姑娘……不知你可否愿意，认我做父亲？”
这话说的实在冒犯，林鹊声有些愕然地盯着林承安。
她问道：“这如何使得？”
林羽书发现自己父亲因为太过激动现在思绪有些混乱，说出的话实在是惊世骇俗。
他抱歉一笑：“父亲的意思是，让林姑娘成为我的妹妹，林鹊声。”
“祖母近些日子病的越发重了，每日每夜地念着阿鹊，大夫说这是心病，唯有心药可医。”
“可这么多年了，除了那场大火，我们再寻不到一丝一毫阿鹊的消息，虽然不愿相信，但林家人都默认阿鹊不在了。”
“只是祖母……我们不想就这样让祖母抱憾而终，更何况，林家需要一个大小姐。”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
林鹊声了然，其实话说白了就不好听了，林家如今确实缺一个能与世家贵族联姻的嫡出小姐。
心疼祖母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更多的原因则在于政治权利。
林承安看出来她的为难，叹了口气道：“林姑娘是聪明人，什么都看的明白。成为我们林家的女儿，对你一个孤女来说，一定是利大于弊。”
“只是日后必然不如你现在自由，婚姻选择也无法由你自己做主。”
“若林姑娘不愿，我们也不强求。”
林府这样的地位，嫡出的小姐跟宫中的公主也没什么区别了。
林鹊声本来的任务便要进入林府，如今更是得到了林家两个主事人的认可，对她来说更顺利了。
若是寻常女子，有这样好的机会，必定一口应允，但是面前的姑娘林承安不敢保证。
他为官多年，身居高位，见过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面前的姑娘虽然表现出来的气质温婉有礼貌，却不是那种愿意被他人决定命运的人。
若是被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可以，我同意。”林鹊声道。
林相眉头微动，问道：“我以为以林姑娘的性格不会同意此事。”
林鹊声看着他，笑了笑：“我这前半生实在是自由过头了，吃了太多苦，如今能当大小姐过富贵日子，怎么会不同意呢？”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她顿了顿道，“若是日后你们找到了真的林鹊声呢？”
这个问题一出，林相脸上泛起了苦涩：“若有那日，我先问过她还愿不愿认我这个父亲再说吧，”
话音落下，林承安竟然朝着林鹊声深深弯下腰。
“林姑娘放心，不管小女是否还会回来，只要林家在一天，林姑娘都会是林鹊声本人。”
林鹊声突然明白，林承安不是不知道林府富埒王侯，但是林家是皇帝一手捧起来的，生死也只在皇帝一念之间。
林家需要一个看起来柔弱但足够聪慧的人，帮他们靠近皇家，探听皇家的心思。
林府的嫡出大小姐，生来也是棋子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