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朝会下
“就依娘娘的意思办。”高宗李治也点头附和道。
声音不大，却对百官中的威慑很大，大殿中群臣愕然。
刹那间，他们皆明白了高宗李治和武后的用意，均露出骇然之色。
李弘见百官沉默，起身上前大声说道：“圣人和娘娘方才之言诸卿已听清了吧？现在孤问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百官噤若寒蝉。
李弘轻蔑的笑道：“没有？孤有三个问题，还请韦郎中解惑？”
韦思谦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却依然挺直身板，大声道：“还请太子之言。”
“其一，韦郎中随侍圣人和娘娘，昨日才回长安，你是如何知晓孤蜗居东宫不理朝政的？圣人离开长安时留下戴相、张相协助孤监国，他们未曾言孤疏于政务，罔顾百姓生死，韦郎中又从何得知此事？是有人告知韦郎中的？那他是谁？司何职？韦郎中可否说出此人，让他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李弘开口询问道。
韦思谦在思考如何回答。
因为李弘问的问题很刁钻，不管怎么回答，里面都被设下了陷阱。
他要说这是人所共知的，将戴至德与张文瓘两位当事人置于何地？难道说太子监国期间两人都是乾纲独断吗？两人岂能会被他拉下水，自然会为了申辩替李弘说话。
他要说是自己猜测，或是坊间传闻，他不是御史，没有风闻奏事的权利，他这叫越权，会受处罚，还会被御史台的御史们弹劾。
他要说出合谋者的名字，李弘会问今日为何独他一人上书，其他人怎不现身？他们的行为属于密谋弹劾储君，会被李弘冠上朋党的罪名，他们都会被严惩。
况且他要说出这些人的名字，难道李贤就不会记恨上他？
一时间，韦思谦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弘见对方没上钩，冷笑道：“第二个问题，于私，孤是兄，雍州牧是弟，兄教弟为人处世之道，乃天理；于公，孤是储君又是监国，雍州牧是臣，商议军国大事时，孤让他称臣，乃是国法。韦郎中何以认为这是不亲兄弟？难不成要监国储君向雍州牧下跪，才能被你称之为亲善兄弟？”
李弘最后这句话说的太重了。
有话音刚落，李贤差点吓的魂飞魄散，连忙爬起来，大声吼斥道：“韦思谦，你大胆。贤既是弟又是臣，太子何时不亲善我了？你休要诬陷亲王、诽谤储君。”
“大胆韦思谦，敢污蔑雍王、诽谤太子，该死！”张大安出列斥责道。
李义琰瞬间背脊发凉，严厉责问道：“韦思谦，你拿雍王诽谤太子，是何居心？还不认罪。”
李贤党羽纷纷出列指责韦思谦，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恨不得将韦思谦生吞活剥了。
大殿之上画风突变形势逆转。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让龙椅上的高宗李治和珠帘后的武后也看呆了。
“再者，义阳、宣阳两位公主，圣人是其父，娘娘亦是其母，遭此劫难全赖小人作祟，今日得知真相，已被圣人和娘娘释放，孤择日就要为她二人寻觅夫婿喜结良缘。请问韦郎中，这就是你口中的不善姊妹？”
李弘大步上前，走到韦思谦面前，大声质问道：“韦郎中拿这样借口弹劾孤，恐怕只是借题发挥另有所指吧？”
“韦思谦，是太子说的这个意思吗？”武后开口问道。
她话音平淡，却透着一股丝丝寒意。
只要一涉及到萧贵妃，她就特别敏感。
“臣...”
韦思谦刚要开口说话，李义琰却已经忍不住了，再让太子继续问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又要涉及到雍王，他已经不敢赌了，忙请命道：“臣请旨，治韦思谦诬陷诽谤储君之罪，流放南诏。”
“臣附议。”
“臣附议。”
“......”
刚才还支持韦思谦弹劾李弘的群臣，现在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忙不迭的出列支持李义琰。
“其三，大理寺已查清邢文伟乃是被胡人谋杀致死，死前半年曾在斗鸡坊输了三万钱。他一个小小的典膳丞哪来的三万钱？这钱是贪赃枉法获得？还是鱼肉百姓取之，韦郎中可曾知晓？”
李弘继续大声问道：“他一个小小的典膳丞便可以借《礼》减免东宫膳食，何时我大唐以《礼》治国了？太宗治国之策是他说改就能改的？如此，倘若他拿本《孙子》论政，岂不就要谋反了？你现在为他喊冤，是否也是他的同党？”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之前不管李弘怎么质问韦思谦，即便受罚也只会被贬官流放，他日还有起复的机会。
可这第三问要是坐实了便是灭九族的大罪，谁敢沾染半分？
李弘双目盯着韦思谦，语气森然地问道：“韦郎中，此三问，你可愿回答？”
韦思谦不给百官说话的机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悲凉地请罪道：“臣，臣不知道此案细节，为了邀功、沽名钓誉，诬陷和诽谤了太子殿下，还请圣人处罚！”
不是他不想反驳，不是他想主动请罪，而是眼下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再多说几句话了。
要是他还敢反驳辩解，不说太子会不会还有应对之策，之前跟他合谋同僚也会为了不再让雍王牵扯上是非而会替太子将自己问罪，到时候自己死的会比现在更难看。
前后态度变化之快，竟然把高宗李治和武后都整不会了。
同时也让今天想要借机为太子申辩而强势复出许圉师没了发挥的机会，气得差点被憋出内伤。
“叉出去！”
武后缓缓回神，见趴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韦思谦，厌恶地下令道。
大殿外千牛卫领命，将韦思谦拖了出去。
“禀圣人，东宫典膳丞以权谋私，妄图陷害太子，东宫左春坊难辞其咎，臣请治左春坊左庶子戴至德、张文瓘和刘仁轨用人不当、管教不严之罪。”
许圉师迫不及待的出列说道。
他若再不发言，为太子谋取一些好处，自己今日就白来了。
“臣附议！”
御史大夫高智周出列道。
只要是对付戴至德和张文瓘，他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
因为现任政事堂五位宰相全都是圣人的亲信，要是能将戴至德和张文瓘赶出政事堂，让娘娘身边的亲信也能占个位置，今后他们后党在朝中说话就更有分量了。
“臣附议！”
见顶头上司表态，御史台御史们也相继出列支持许圉师。
这让坐在龙椅上的高宗李治微微皱眉。
似乎今天的议题又偏离了自己的设想。
武后面色平静，心中却颇为意动，她自然清楚高智周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