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骨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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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心火燃魂,宝物归元

古鼎的嗡鸣在夜空中炸开,像有无数根银针扎进联军修士的识海。

王瑶怀里的钱师弟突然弓起背,后颈的金纹如活物般窜向耳后,他的指甲深深掐进王瑶手腕,却因皮肤烫得惊人,连血珠都未凝成便蒸发成白雾。

“稳住!“苏浅的阵旗在掌心烧得噼啪作响,她咬着牙将最后一道云雷纹按进地面——这是她用本命精血绘制的镇灵阵,本是为了抵御外敌,此刻却要困住自家宝物的异动。

罗盘碎片在她脚边浮起,碎成七瓣的青铜片各自流转灵光,竟在半空拼出个残缺的八卦图。

罗羽的手掌仍按在藏宝阁门上。

门内的脉动已不似心跳,倒像某种巨兽在撞墙,震得他虎口发麻。

识海里的幻影突然清晰得能看见衣袂纹路——那是个穿玄色广袖的男子,眉目被雾气笼罩,唯余一双眼睛如寒潭,“它吞了太多怨气,又被历代主人强行封印灵智。

现在觉醒的不是器灵,是被镇压千年的...执念。“

“执念?“罗羽下意识反问,指尖的灵纹却先一步发烫。

他后颈的金纹顺着脊椎窜上后脑勺,像有根细针扎进识海最深处——那是他与神秘空间的联系,此刻正随着古鼎的震动共鸣。

“它已无法回头。“幻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唯有引导者能让它归元。“

罗羽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三年前在杂役房扫落叶时,那口突然出现在他水桶里的小铜鼎;想起三个月前为了镇压它暴走,自己被反噬得吐了半升血;更想起方才钱师弟后颈的金纹——和他的灵纹同源,像极了当年师傅临终前在他后颈点的那道封印。

“王瑶,苏浅。“他转身时,藏宝阁的木门“咔“地裂开条缝,溢出的金光在他脸上割出明暗。

王瑶正用冰棱抵住钱师弟的人中,听见声音抬头,眼底映着他严肃的神情,忽然就明白了。

“退到镇灵阵外。“罗羽指了指苏浅脚下的八卦图,“用你的暖玉坠子护住钱师弟心脉。“他又看向苏浅,“你的阵旗撑不住半个时辰,等会我引动古鼎灵火时,你趁机把碎罗盘嵌进阵眼。“

王瑶的冰棱“当啷“掉在地上。

她抓住罗羽的手腕,触感却像抓住块烧红的铁——他的灵力竟在自发运转,连体温都跟着升高。“你要进去?“她声音发颤,暖玉坠子在钱师弟胸口发烫,“里面的灵力风暴...连元婴修士都扛不住!“

“我有灵纹。“罗羽抽回手,掌心的灵纹亮得刺眼,“当年师傅说这是'引灵纹',能引天地灵气为己用,也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钱师弟后颈的金纹,“也能引同类。“

苏浅突然低喝一声。

她的阵旗彻底燃尽,碎成星芒的同时,七瓣罗盘“叮“地落进八卦阵眼。

残缺的卦图瞬间圆满,溢出的灵力如实质般裹住联军众人——那些原本因古鼎震动抱头的修士,此刻都缓缓直起腰,眼神逐渐清明。

“走!“苏浅冲王瑶吼了一嗓子,自己却退到阵边,指尖掐着法诀随时准备补阵。

王瑶咬着唇,将钱师弟抱进八卦图中心,暖玉坠子贴在他心口,玉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冰纹——那是她用冰灵诀在帮他降温。

罗羽转身时,藏宝阁的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门内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原本供着古鼎的石台上,那口半人高的青铜鼎正悬浮在半空,表面的饕餮纹全部活了过来,金红相间的纹路如蛇群游走。

鼎口溢出的不是灵力,而是一缕缕黑色雾气,每缕雾气都裹着残魂的呜咽——那是他之前镇压时没清理干净的怨气。

“原来你一直吞的是这些...“罗羽喃喃,抬脚跨进门内。

门在他身后自动闭合,外面的声音突然被隔绝,只剩古鼎的嗡鸣在耳畔炸响。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古鼎的脉动逐渐重合——咚,咚,咚,像两面鼓在敲同一拍。

“你不属于任何人。“他抬手按在鼎身,滚烫的触感让他皱眉,却没缩手,“也不该成为毁灭的工具。“

识海里的幻影突然动了。

玄色广袖拂过罗羽的灵识,带起一阵清凉,“告诉它,你见过被法宝反噬的散修,见过为夺宝自相残杀的同门,见过...“幻影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见过它当年的主人,是如何抱着它在天劫里坠落。“

罗羽的灵火印记在掌心亮起。

那是他用本命灵火温养了二十年的印记,此刻如活物般钻进鼎身。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十二岁那年被大师兄推下悬崖,是古鼎在他怀里发烫,护他周全;二十岁为救王瑶被妖兽追击,是古鼎吞了妖兽内丹,助他突破练气;上个月师门被灭,是古鼎震碎围攻的法器,让他带着残部逃到这里...

“你救过我。“他低声说,灵火顺着鼎身的纹路游走,所过之处,黑色雾气纷纷被点燃,化作金色星火,“所以现在换我救你。“

古鼎的嗡鸣突然变了调子。

原本急躁的脉动慢了下来,饕餮纹的游走也逐渐平缓。

罗羽感觉有股温热的力量顺着灵火印记涌进识海,像婴儿在试探着触碰他的灵识——那是古鼎的器灵,终于从千年的封印里探出了头。

“我带你去更高的地方。“他想起钱师弟之前说的话,忽然笑了,“但不是用怨气,不是用杀戮。

是用...我们走过的路。“

门外来了阵夜风。

王瑶的暖玉坠子突然不再发烫,钱师弟后颈的金纹也慢慢淡去。

她抬头看向藏宝阁,月光正好穿透云层,照在紧闭的木门上——门缝里漏出的金光,不知何时变成了温柔的暖黄色。

苏浅的阵旗灰烬突然飘了起来。

碎成星芒的阵旗残片在半空盘旋,竟拼成个极小的古鼎形状,然后“啪“地融进八卦阵眼。

她望着藏宝阁,嘴角勾起抹笑意——那是只有她能看懂的,阵法圆满的征兆。

识海里的幻影仍在。

他望着罗羽与古鼎逐渐同步的灵识波动,雾气笼罩的眉目终于有了松动。

玄色广袖抬起,指尖虚点在罗羽灵识最深处,那里正有团金红相间的火焰,随着古鼎的脉动,缓缓绽放出花瓣形状。

“你...“幻影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温度,却在即将说出口时被古鼎的嗡鸣淹没。

罗羽睁开眼。

鼎身的饕餮纹全部静止,金红纹路凝成个“归“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能感觉到,古鼎的灵力不再躁动,而是像条温顺的河流,顺着他的灵脉流淌——那是真正的认主,不是被迫,而是心甘情愿。

门外传来王瑶的轻唤:“罗羽?“

他伸手推门,门内的金光如潮水般涌出,裹住他的身影。

月光下,王瑶和苏浅的身影渐渐清晰,钱师弟已经睡着,后颈的金纹彻底消失,脸上带着孩童般的安详。

幻影的声音最后在识海响起,这次带着几分欣慰:“你...“,余音消散在夜风里,只留下罗羽掌心的灵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古鼎的嗡鸣在罗羽推门的瞬间戛然而止。

月光漫过他肩头,将门内涌出的暖金光芒染成蜜糖色。

王瑶的指尖还停在半空,方才想触碰他却又缩回——此刻他掌心躺着枚半透明玉符,纹路如活的金红丝线在玉中流转,像把小而精致的古鼎被揉碎了融进去。

“你...才是真正的引导者。“

幻影的声音突然清晰如在耳畔。

罗羽的睫毛轻颤,识海里那团雾气骤然消散,露出玄衣男子完整的面容——竟与他记忆中在杂役房扫地时,偶尔瞥见的藏经阁古画里的“引灵尊者“有七分相似。

男子的目光落在玉符上,嘴角扬起极淡的笑,“千年怨气化灵火,百年执念成归心。

它等的从来不是血脉,是能与它同走人间路的人。“

话音未落,玉符突然泛起涟漪。

王瑶的瞳孔倒映着刺目的金光,她下意识拽住苏浅的衣袖,却见那光并非暴烈,而是温柔地裹住在场所有人。

钱师弟的睫毛剧烈颤动,原本滚烫的皮肤渐渐冷却,后颈最后一丝金纹如融雪般消散。

他“哇“地哭出声,从八卦阵中心爬起来,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我...我方才好像被鬼压着心窍,看见好多血,好多刀...是你们,是你们把我拉回来了!“

他想磕头,却被王瑶轻轻托住肩膀。

她蹲下身,用袖子给他擦脸,暖玉坠子还挂在腕间,冰纹不知何时已全部褪去:“傻师弟,我们都是并肩作战的人。“

苏浅的指尖在阵眼上方虚点,感受着阵法里残余的灵力波动。

玉符的金光扫过她发梢时,她忽然挑眉:“这玉符的法则之力...有点意思。“她伸手轻轻碰了碰罗羽掌心的玉符,指尖传来温凉的触感,“方才那道净化之光是它自发的?

看来不仅认主,还认了你的道。“

罗羽低头看向玉符。

它在他掌心轻颤,像在回应他的目光。

他能清晰感知到玉符里沉睡着的力量——不是暴戾的灵力风暴,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厚重的东西,像是天地初开时未被染尘的灵气,又像是...他想起方才与古鼎共鸣时,看见的那幅画面:穿玄衣的男子抱着古鼎,在雷劫中坠落时仍在笑,“去人间看看吧,那里有比天道更值得守护的东西。“

“它现在是你的了。“王瑶的手覆上他手背。

她的掌心有常年握冰棱留下的薄茧,此刻却暖得像团火,“以后你不用再独自承受反噬,我们都在。“

罗羽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他在悬崖底抱着小铜鼎发抖时,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有人为他稳住失控的同伴,有人为他补阵护法,有人愿意用体温焐热他冰凉的手。

他反手握住王瑶的手,指腹蹭过她腕上被钱师弟掐出的红痕,声音发哑:“该说谢谢的是我。“

“先别急着煽情。“苏浅突然眯起眼望向天空。

她的耳尖微动,像察觉到什么异常,“你们有没有觉得...月光暗了?“

众人抬头。

原本清亮的月轮不知何时被染成了血色,云层翻涌如沸腾的血粥,在天际拉出狰狞的裂痕。

有黑影在云后游弋,虽看不清全貌,却能感觉到那东西每一次摆尾,都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像是某种体型远超常理的妖兽,又像是被怨气喂养的邪物。

罗羽的灵纹在颈后发烫。

他松开王瑶的手,玉符自动浮起悬在他指尖,金红纹路突然变得如火焰般炽烈。

识海里的幻影已经消失,但那句“去人间看看“却清晰地响起来——他终于明白,古鼎为何会在他扫落叶时出现在水桶里,为何总在他绝境时爆发力量。

它不是要他成为高高在上的法宝主人,而是要他见证,然后守护。

“看来,有人已经察觉到了它的觉醒。“他望着血色云层,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静,甚至带了丝笑意,“那些怕它的,想夺它的,藏在阴影里的...该来了。“

王瑶将钱师弟护在身后,冰棱在掌心凝结成剑。

苏浅的阵旗灰烬突然从地面飘起,在她身周盘旋成防御阵的雏形。

玉符的金光裹住三人,罗羽能感觉到它在他灵识里轻轻蹭了蹭,像是在说“我在“。

血色云层中,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有腥臭的风卷着血沫落下来,沾在王瑶的冰剑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大战。“罗羽轻声说。

他抬头望着天际,眼中没有惧意,只有淬了火的锋芒——那是经历过绝境,被重要的人护住过软肋,被自己的道洗炼过的,真正的强者之瞳。

玉符在他指尖转了个圈,金红光芒与血色云层遥遥对峙。

月光完全被血云吞没前的最后一刻,罗羽仿佛又看见那个玄衣男子的影子,站在云层之上,对他颔首一笑。

血云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