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4章 意志本身
她，低着头，面容模糊，背后那枚残印却在不断扩张，像一轮断裂的血月，在空气中滴血、旋转、尖啸！
“她没死……”我喉头一紧。
赵磊咬着牙：“她不该是人了。”
泠渊封我之前，曾说过一句：“黎烛……不是终局。”
我此刻才明白她指的，不是另有黑手，而是黎烛的“下一形态”。她斩断人身。化为终环魔主！
她不再保留人形，她的魂火已溃散，识海已空，残印之力却与整个残界同化。那一刻，她就是环！
她背后的断印开始一圈圈向外绽裂，宛如天灾初启，魂火成雨，落地即燃。“所有未完成的印魂……是她的食。”赵磊猛地意识到，“她要吞噬我们！”
她睁眼。双眸一黑一红，无瞳无白，像是整个印界的死与生，在她体内打成一团疯癫的棋局。她张嘴，没有舌。
只有一道咒痕。“断印……不可逆。”
“逆魂……不可归。你们断我七环。那我，吃你七魂。”
下一瞬，她动了！不是飞扑。是魂爆！
她整个人如一座刚炸开的火山，自断环深处喷涌而出，裹着无数未完整印者的残识，如潮如蛆，扑向我们！
“护瑶音！”赵磊吼一声，将手中断刃横扫，一道魂锁结阵瞬间升起。
我没有动。因为我知道，这一击，不是给赵磊的。
是我。我是“七环之断”。我，是她断局的“刀”。黎烛知道。她要吞我。
我捏紧掌心残线，却忽然感觉到识海中，有一道被泠渊封印的魂影在跳动。
像某种濒死前的心搏。
“断源之刃……”我低语。是那断印者留给我的最后一物。
当我捏碎那块“界外骨”时，那柄通体无铭、无咒、无火、无意的“刃”，出现在我掌心。
不是实体。是魂刃。
它没有形，只是一道冷得刺骨的“空白”。我知道它的用法。只要将这刃插进自己灵魂。
十印七环，可碎。但我也将再无“魂核”。
赵磊像是感应到什么，吼了一声：“你不能动这刃！你魂核封了一半泠渊，再动就彻底毁了！”
我没答。
我已拔刃，指向自己心魂之口。黎烛的魂潮，下一秒便将至。她不是来争。是来吞。
我深吸一口气，对赵磊说了最后一句：
“你们要活。那我……就再死一次。”
下一秒，我把断源之刃刺进自己魂心！“咔！！！”
整个识海，一瞬间碎裂！
我看到自己十印之核如琉璃炸裂，七环先碎，其余三环逆转自毁。
血魂倒流，残线溃散！碎线自断魂刃回卷，反向切割我的所有“宿魂锚点”！
痛？不。是“脱壳”。
像将整个人，活生生剥出一层“前世”。黎烛猛地停下。
她感应到了。七环已毁。她已无法再借“宿命印环”重组主根之桥。
她狂吼！“你敢断我路我吞你神！”
她魂潮不再绕行，直线穿透残界之顶，化作一道“噬魂狂涡”，欲将我整个人卷入其中！
我看着那道风暴，闭上了眼。“来吧。你不是要吞我么？那我给你看点你忘了的东西。”
下一刻残月陡现！一道寒芒，如从虚空深井之中射出，破开魂风！黎烛的魔主之形，在那一瞬停滞！
她的左臂，咔然一响！“铿！！！”
那臂，被一刃斩落！黑血如魂墨喷涌而出！风中，陡然浮现一个我永生难忘的魂影。
她披着月纹轻甲，身负破咒羽魂，一眼望来，像从三界之外凝视而来的那道“宿主遗痕”。
“岚夙……”我颤声低喃。
她笑了，笑得像曾经还在印塔前与你共修的姐姐：“你这小子，总爱惹事。好在，我回来了。”
她手中的残刃，是“月魂刃”。只剩半截，却依旧斩魂如雷！
黎烛怒吼！“你不是早魂飞魄散了吗？！”
岚夙却只是淡淡一笑：“我的魂，在姜九体内种下了半环。你吞他，便把我……请出来了。”
下一秒，她反身再斩！
魔主之躯，被斩裂左肩！魂潮崩解，残印倒旋！
黎烛终于意识到她败了。她赌错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印主。不是归者。不是献体。他是“裂。”
我勉强站起，望向岚夙。“姐姐。”
她没说话，只走近，将我扶住。“你若再想死一次。这回，就带我一起。”
岚夙的魂刃还在余燃，那一抹残月般的刃光在残界之顶回旋未散，像是替这场魂局的残卷划上了最后一笔。
可我知道。真正的“终止”，还没来。
黎烛不过是献阵者。她是局中人，不是局之主。她残魂崩散之际，原本该彻底熄灭的“终环”，却未碎尽。
反而在她最后一口魂火彻底失落之后，从残图裂隙中，缓缓升起一道无声的“逆响”。那不是风。
也不是雷。是某种极深、极古、极远的存在，正在睁开眼。
我灵台陡然发冷。不是寒。是“虚”。
就像有一道力量，绕过所有魂系结构，直接“看进来”。
岚夙将我护在身后，语气低沉：“你感应到了？”
我点头，艰难咽下一口血：“它动了。”
赵磊从断印边缘走来，满脸魂伤，却神情异常沉静：“不是动。是醒。”
我们三人同时转头。那一刻，整座魂界的“天”，翻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天，翻了。
残界上方本是一道道如镜碎般漂浮的魂界环缝，此时却被某种力量直接“掀翻”了过去！
像一张画卷，从中间逆折，整个魂界像被推入了另一个坐标系。
大地沉陷。空间倒灌。
而从残界极北之处也就是曾经六玄族将“归寂之地”封印的旧禁域，一道血红的“根”，缓缓伸出！那不是树根。而是树干！一棵横跨星渊、贯通冥人两界的“血树”，从地底长出！
它没有枝叶。它通体由“献魂印核”构成，每一寸年轮都嵌着一枚死者的魂铭。
有的铭文清晰可辨，有的早已模糊如灰，可魂识一接近，就能听见“哭”。
不是嚎，是念。它们念着自己的名字，念着被遗忘的咒语，念着从未完成的归印路。
我瞳孔骤缩。赵磊却忽然低声：“我明白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主根，不是敌人。它，是我们所有人曾经想成为的意志本身。”
我盯着他，喉咙发紧：“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