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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明余孽
王婶家门前已经挂起了白幡。
在正午过后,因王婶在家中自缢身亡,临时政府警局有人过来了一趟,还是昨天来过典当铺,那位名叫司清的总探长亲自带人来的。
不管是过来帮忙的街坊邻居,还是王婶家的亲戚,对待这一行人都很冷漠。
他们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得罪谁,只能沉默着忙活手头上的活,仿佛院内根本不存在这些警探。
司清还和昨天一样身上穿着那身一尘不染的探长制服,手上始终捏着一条浸透过薄荷油的手帕。
可和昨天不同的是,在走进王婶家,看到白布盖着的那两具尸体,尤其是阿梅那赤裸着,全身都是伤痕,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后。
他的脸色明显变得格外苍白冷硬,那只拿着手帕的手捏得死死的,因为过度用力而隐隐发颤。
在一片安静到诡异的环境下,他带人确定了王婶的死确实是自杀后,便脚步匆匆地转身走出了这栋窄小院落。
只是他刚一出门,还没有往巷子外走出几步,就看到了一张充满期盼的脸庞。
张绝蹲在典当铺门前,在看到司清后便第一时间站起来,和其他人的冷淡漠视不一样,他反而主动迎上去。
“老总!您会尽力抓住凶手的,对吗?就像是尽力抓住杀死那位冯老总的凶手一样?”
这样的问题让司清的脸更白了一分,他看一眼张绝,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也没有说一句话,而是避开了张绝,带人径直离开。
他远去的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你问这句话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比其他人对他的无视,还要让他难受。”
从邮局回来的南明朗看到了这一幕,他手上拿着一封信,摇头说道。
张绝收敛了脸上的那副伪装,他面无表情。
“再难受又怎样,他还能把那位少帅给抓了?”
南明朗拍了拍张绝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去。
回到了典当铺中后,他在大白天就关上了店门,手里拿着那封刚取来拆开的信,脸上居然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有一个好消息。”
他说着的同时,将信递给了张绝。
张绝接过后,看到了信上那一行秀娟漂亮的字迹。
【师叔尊前:】
【许久未见,冬凉渐至,伏惟福安。侄女拟十一月一、二日趋谒,谨备天京茶糕,恭聆训诲。】
【师侄露西谨上】
张绝有些惊诧。
“师姐要来?”
“对!”这对于南明朗来说,明显是这几天得到的最好消息,“下月初她就到,距离今天也就不到一周。”
张绝却比较疑惑。
“师姐不是在天京有自己的事做吗?她为什么会忽然来找我们?”
南明朗早就在回来时思量过。
“可能是她知道了革命军北伐进驻彭城的事,担心我们的处境特地赶过来,毕竟你师伯早亡,如今气宗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但张绝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北伐军是在北伐,可大明国刚刚复辟,天京作为帝都肯定也处于多事之秋,他的这位师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让张绝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南明朗却会错了意,以为是张绝担心和那位素未谋面师姐难相处,宽慰道。
“放心,你师姐人很好,她天资卓绝,惊才绝艳,为人更是谦虚温和,年纪轻轻在天京就闯出莫大的名声,更关键的是.......”
说到这,南明朗认真的看着张绝。
“如果她要来,你就可以放手去做你想要去做的事了,我这个样子,就是半个废人,后面不管发生什么样的意外,总算有人能给你兜底。”
张绝又低头看了看那封信最后的署名。
“师姐叫露西?”
“她从小在教会被养大,名字是以前一个洋鬼子牧师给起的,跟你师伯一个姓,叫陆露西。”
不管怎么说,远在天京的师姐来信总算给这个典当铺带来了好消息。
午饭吃过后,张绝没有像往常一样留在店中,他和南明朗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五支巷。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扶门站着,知道他要去干什么的南明朗内心五味杂陈。
他叹息了一声,转身走回来店铺,拿出了那本已经快要被翻烂的气宗秘传,继续从中找寻着遗留在彭城的传承线索。
......
张绝从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相反,他做事相当有计划性。
之前为了给南明朗治病,他在打算对冯城动手的时候,就让周三几个小乞丐在北城附近溜达了好几天,收集足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才在那一晚下手。
如今也是一样,只不过肯定不能再找周三他们帮忙了。
一次还好说,是几个小乞丐凑巧就在北城乞讨,可如果第二次有大人物死,事发前依旧还有这几个身影在,那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所以,这次张绝选择亲自去踩点。
至于司清安排负责盯梢他和南明朗的人,他也没有刻意规避,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让对方跟着,自己则就在少帅府附近的街上找个了茶铺,每天没事就去坐那喝茶。
就这样一连三天,连负责盯着张绝的人都不愿意来了,而是守在了典当铺附近,重点看着南明朗时。
张绝也已经将少帅府的那位少帅每天的动向都摸的差不多了。
李民的行动轨迹异常固定,他这三天来基本出门只做一件事。
找女人,找漂亮年轻的女人!
这位少帅的表现完全符合色中恶鬼的传闻,并且还不喜欢逛窑子,只抢良家妇女。
革命武军进城仅仅不到五天,因为李民做的事,便让他们的名声变得臭不可闻。
市井小民们明面上不敢讲,可在城内一桩桩惨剧发生,一个个家庭家破人亡后,许多人都在私底下议论武军少帅的不堪。
现在稍有姿色的女子根本不敢出门,就算必须外出,也都事先用头巾将自己的脸裹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长相。
而张绝在冷眼观察着李民的动向时,一个奇怪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相当骚包的年轻人,穿着西式,手里却无时无刻都拿着一把折扇,时不时就打开扇两下。
行为举止,穿着打扮,显然就是周三之前和他说过的,曾经一样在冯城家附近晃荡的怪人!
他看起来对那位少帅也很感兴趣,和周围人闲聊的言语之中,都在不着痕迹的打听着一些事。
根据已知的信息中,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份,张绝甚至连猜都不用猜。
能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彭城这个敏感的位置,对革命政府官员和北伐军高层感兴趣的,只有如今城内到处都在进行清剿的一方人。
大明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