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布置
杨厂长看着激动的刘海中没有说话，上前两步，拍了拍刘海中的肩膀。
“刘海忠同志！这次你可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期望！”
杨厂长说完，示意让刘海中退下。
刘海中眼含热泪，羞恼惭愧的离开。
杨厂长矗立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刘海中的背影，消失在远方，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
“你们说，刘海忠这个人，怎么样？”
在场的只有王科长和娄半城，杨厂长这么说，肯定不单单是只问娄半城。
一旁扮作透明人的王科长却是率先开口。
“这个人脑子不太好使！还喜欢耍小聪明！”
“像这次这种错误，以后恐怕还不会少！”
王科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
“杨组长，我不明白，像这种人，为什么还要把这样的重任交给他？！”
面对王科长的疑问，杨厂长并没有回答，娄半城适时开口。
“刘海忠这个人，虽然在某些方面看不清自己！”
“可在轧钢厂里，也是一个难得的比较实在的人！”
“这样的人虽然也会犯错误！”
“但如果能够严加管束！有时候也会创造出不一样的成果！”
娄半城说到这里，看向王科长。
杨厂长听着两人的话，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说的都对，但不全对！”
“这个世界上，类似于刘海中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这次用不用他，也没有那么重要！”
“关键是这次的事件，已经让我们处在一个风口浪尖的时候！”
“轧钢厂现在，扩建计划已经得到各方支持！”
“但是！在外一直虎视眈眈，想从咱们锅里抢食的，从来都不缺！”
“我不可能！在出了王强这种事情之后！”
“再把刘海中这种，在工人群体中有巨大威望的人！”
“给拉下马！”
“明眼人都能够看到，咱们对王强的承诺，绝对没有亏待他！”
“甚至于，还相当优厚！”
“大型工厂转型本就困难，更何况咱们还要扩建！”
“像王强这样的工人，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都不会少！”
“但一切制度的确定，只能在轧钢厂还没有扩建之前就确定下来！”
“可像刘海中这样，明面上找不出他错处的话，把一切都摊开来讲！”
“拿聚光灯看刘海中，以咱们的臆测，哪怕有这陈六子的供词，你也拿刘海中没有办法”
“毕竟直觉只是直觉！猜测也只是猜测！”
“没有切实的证据，这些都做不得数！”
“到时候，真拿出来，就是咱们不占理了！”
杨厂长说到这里就有些心累，脸上的疲惫之色一闪而过！
“刚刚也就是刘海中自己脑子不够用，但凡他跟厂里另外几个钳工师傅一样，脑子好使一点！”
“凭借他刘海中这么多年来，在工人群体中积攒的名声！”
“唉！继王强之后，这轧钢厂恐怕又要掀起波风浪！”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加重，王强这件事的后果！”
“让刘海中从心里到身体上！相信自己做错了！”
“后续轧钢厂扩建，他这样的人才能更好的为我所用！”
“不然就像你们说的！”
“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偏偏坐拥巨大的人望！”
“我如果不把他掌控在手里！一直让他呆在车间！”
“岂不是便宜了那幕后之人！”
“只要轧钢厂公私合营之后，能够顺利扩建！”
“我就有信心一直陪那人玩下去！”
“我就不信一次不行！两次三次，他还能不露出马脚？！”
娄半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旁的王科长却在为杨厂长的这一番话而担心！
杨厂长虽然注意到了王科长的不对劲，但什么也没说，反而转头看向娄半城。
“娄兄，最近还要麻烦你！我这边人手还是不太够，陈六子，这两天我就会把他放了，麻烦你帮忙盯着一点！”
娄半城听着杨厂长的请求，立即答应下来，没有推脱。
毕竟陈六子身后之人，这次可是把他害惨了，此仇不报，他还算什么娄半城！
事后，娄半城转身离去，这里只剩下王科长和杨厂长两人。
王科长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
“老杨，我有句话心里不吐不快！”
杨厂长看着王科长脸上的表情知道他要说什么，倒也没有阻拦，示意他接着说。
王科长见杨厂长这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把内心的想法娓娓道来。
“这陈六子身后明显还有别人，就算顺藤摸瓜，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放了呀！”
“那帮人可没这么好骗！”
“还有轧钢厂扩大这么大的事，就这么轻易的说出去，没事吗？”
“那个娄半城？可信吗？”
王科长的一连三问，杨厂长倒也没有奇怪，作为自己的心腹，杨厂长很清楚王科长的性格，就是这么直来直去，有话就问！
这也是杨厂长最欣赏王科长的一点！
杨厂长哈哈一笑，不复刚刚的凝重，脸带笑意开口说。
“老王，这可真是辛苦你了！”
“也难怪，最近的事比较多！”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说到这里，杨厂长脸色郑重，还是回答了王科长的问题。
“我当然知道那帮人不好骗！”
“可我就不相信，这次风波这么大，那些人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你信不信？等今天一过，这件事，就会在四九城内外，激起不小的波澜！”
“但现在，我已经统合轧钢厂的内外！”
“娄半城是我这边的！”
“工作组现在也跟我一心！”
“再加上刘海中，厂里现在三方势力通通都在我手里！”
“你说那帮人会不上当！面对我放出去的诱饵，他们会不咬钩？”
“除了你我，仅仅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我统合了整个轧钢厂！”
“这些人现在全都在我这边！”
“不管他们是聪明还是傻！”
“我相信他们都不会把这消息给泄露出去！”
“因为我们的利益！方向！是一致的！”
“在这种情况下，娄半城不傻！”
“轧钢厂扩建？”
“动静注定小不了！消息流传出去，不过是早晚的事！”
“顺带的，也在某种程度上，给他们打个窝！”
“毕竟，这水嘛！是越混越好摸鱼！”
“当然！水在他们眼里是浑的！”
“可在我眼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杨厂长此时此刻，智珠在握，仿若孔明在世！
但王科长向来不苟言笑，面对杨厂长的气场全开，仿若视若无睹！
平静的“嗯”了一声就离开了，这让杨厂长心里总感觉不得劲！
自己好不容易装了一回大的，结果老王总是不给面子！
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下次请老王喝酒，一定要好好灌灌他！
医院里，李怀德看着病床上昏睡的王强，思绪飘飞到远方！
这厂里也不知道怎么样？老杨这个狗东西，闻着味儿就扑上去！
一点也不顾及脸面，亏自己还跟他一条心，都是为了轧钢厂奋斗的人，他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李怀德心里还在愤愤不平的想，突然，病房外传来几个哭声，唤回了李怀德的思绪。
李怀德站起身，从病房里出去，看着走廊上被保卫科成员拦下的一老两小，心里好像想到什么！
李怀德心思电转之间，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迎上前去。
“老人家！您是王强的母亲吧？！”
王强的母亲，因为独自一人拉扯着三个孩子，早早的一副衰老的样子！
面对热情的李怀德，王母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回答。
“你是？”王母迟疑的问出。
“这是咱们轧钢厂专管后勤的李干事！”一旁的保卫回答道。
“哎呦！李大人，我儿子真不是故意去闹事！”
“他就是因为这几天家里揭不开锅，脑袋迷糊了，才做出这种傻事！”
“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儿子吧！”
王母说着，拉着一旁两个最大也就七八岁的孩子，往地上跪去！
吓得李怀德连忙招呼身旁的保卫架住！
如果真让王母带着两个小孩跪下去，传出去自己的职业生涯，怕是要完了！
“王大娘，您这是做什么！”
“没谁要追究您儿子！”
“咱们现在都是国家的人！”
“王强提出的也是正常的诉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也没谁敢追究王强的事！”
“我守在这里，也是王强身边没有人照顾，才一直守护在这里！”
“这是20块钱，还有一些票据，您先拿着！”
“这段时间好好的给王强补补！”
“往后每个月，都会有补助发下来！”
“你们这边，等王强身体好一点，厂里也会试着帮助王强，看看能不能干一些别的事情！”
“等王强醒过来了，您可一定要好好劝劝王强！”
“千万不要让他再做傻事了！生活还是有希望的！我们的国家在一天天变好！”
“家里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来找我！”
“我解决不了的，上面还有人！”
“您可千万不要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啊！”
李怀德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周围的医生护士，了解情况的，都感动的要落泪了！
身为主角的王大娘一家，更是痛哭流涕，嘴里连连感谢！
王大娘哭着就又要跪下去，把李怀德和一旁的保卫，惊的立马又扶住王大娘一家！
“李大人，你们可真是我们的恩人呀！”
“没有你们，我们可怎么活呀？！”
“我可怜的儿啊！”
王大娘说着说着悲从心来，多年以来积压的痛苦，在此时此刻倾泻而出！
王强的两个弟弟妹妹，感受着母亲的悲伤，也不由自主的哭嚎起来！
也就是周围的围观群众，从医生护士嘴里知道了怎么回事，才没有群情激愤！
不然！李怀德还真不一定能过去这个坎！
李怀德看着面前哭嚎的王家众人，再扫视一下周围的围观群众，心里暗暗的松口气！
“还好自己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没有使用激烈的手段，不然就现场这情况，后果还真不好说！”
“王大娘，您别哭了！王强才刚刚做完手术，正是虚弱的时候！”
“还是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吧！”
“您也别哭！现在有党和国家为你们做主！这是该高兴的事情！”
“往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李怀德在一旁劝慰着，周围群众也纷纷开口。
接二连三，七嘴八舌的劝慰起王大娘！
王大娘听着周围众人的劝导，手里紧紧的攥着李怀德给的钱和票据，心情终于缓缓平复，哭声渐歇。
“谢谢大人，谢谢你们！”王大娘夹杂着哭声，向李怀德和周围的群众一一鞠躬，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李怀德看着事态终于平息下来，心里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脸上依旧和善。
“大娘，你一路过来辛苦了，进病房看一下王强吧！”
李怀德说着，就要拉着王大娘进入病房。
王大娘此时终于想起了王强，脸上急切之色愈发浓烈，一想起王强今天从轧钢厂里传来的消息，她当时就感觉天旋地转，不知方向在哪！
直到她打探到，王强被送到医院来，抢救及时，保下一条命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饶是如此，面对王强这次闹出的波澜，王大娘心里这一路上也是忐忑不安！
此时，经过李怀德的承诺，又经过刚刚的释放，王大娘的一颗心终于全都落在王强身上！
没有办法，这就是穷人啊！
既卑微又无奈！
似杂草，经反复碾压，野火煅烧，风吹雨打！
可生命力，顽强的可怕！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会放弃生的可能！
生活！生活！
先生！再活！
病房里，王大娘走到王强身边，颤颤巍巍的伸出那双布满龟裂伤口的粗糙大手，想要摸一下，躺在病床上的儿子！
王大娘手还没伸到王强脸上，就仿若触电般猛然缩回！
好像生怕惊醒熟睡的儿子！
知子莫若母！
对于王强内心的痛苦，身为母亲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她也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妇人！
面对一家四口的吃喝，就已经让她劳累不堪！
又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去照顾自己儿子的心情！
不过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李怀德看着王大娘伸出又缩回的手，心中暗暗感叹！
自己老娘早已不在，王强不管如何，至少还有一个关心他的人！
可自己呢？！
想起家里那个冷若冰山，时不时还有些恶趣味的老婆！
李怀德的心情，就跟她的名字一样！
仿佛秋天，沐浴冬雪！
肃杀又寒冷！
不过片刻，李怀德回过神来，晃晃脑袋赶走心中的思绪，看着王大娘开口。
“王大娘，既然您过来了，我们这边就先撤了！”
“后续还有什么问题，您就去轧钢厂保卫科，到时候就报我的名字！”
“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能帮的，我一定帮！”
李怀德说着就要起身告辞，王大娘眼含着泪，却没有哭出声，只一路送李怀德等人出了医院大门。
回到病房里，王大娘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儿子，把两个年岁尚小的孩子搂在怀里，眼泪哗哗的流下。
李怀德回到轧钢厂，直接就去了杨厂长的办公室。
轻轻的敲了两下门，没等里面招呼就推门进去！
杨厂长看着推门而入的李怀德，没有意外，只是平静的问。
“王家的人过去了？！”
李怀德点点头，王家三人能找到医院，肯定是从轧钢厂得到的消息，而这杨厂长如果不知道才是奇怪！
“过去了！人我也见到了！”李怀德说到这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厂长没有在意，身为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他见过太多人间惨剧，比起原来，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别想那么多了，事情还多着呢！”
“不要因为一时的打击就颓废下去！”
“世间万物都是运动发展的！”
“既然发现不好的东西，那咱们就要一步一步的改变它！”
“这就是我们的目标！这也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杨厂长的话掷地有声，声声振聋发聩，直击李怀德的内心！
“是！！”李怀德想起自家的情况有些颓丧，可面对杨厂长的打气，还是勉强振作起来！
“怎么样？都审出什么了？！”李怀德看向杨厂长，开始询问后续的发展！
“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些猜测，具体的证据是一个也没捞到！”
“没有办法，我这边是把刘海忠叫过来训了一顿，勉强弄到麾下！”
“陈六子到时候放出去看看能不能钓两条鱼！”
“你那边呢？！”杨厂长看向李怀德。
李怀德摇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有什么收获。
“王家什么情况？你应该也清楚！”
“医院里我给了王强母亲20块钱，还有一些票据，先把王佳给安抚一下！”
“后续等王强醒来之后，我想着让王强养好身体，实在不行，让他做一些后勤上的工作！”
“把王强放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慢慢从他身上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