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乃慈赴任初装后浪
没几日,周乃慈便风风火火赴任去了。临行前,他还在家中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整理了一番衣衫,那面镜子擦得锃亮,映照出他满是期待的面容。他反复调整领口的盘扣,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过度,仿佛这些盘扣关乎着他未来的命运走向。又把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每一根发丝都服服帖帖,还用上好的发油抹了又抹,那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站在那儿,左看右看,那副踌躇满志的模样,仿佛即将奔赴的不是一份差事,而是一场荣耀无比的盛典,仿佛关库的职位就是他迈向荣华富贵的金光大道。
妻子在一旁瞧着,忍不住打趣:“你呀,可别光有这开头的热乎劲儿,到了地儿得踏实做事。”周乃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娘子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次定要做出点成绩来。你就等着瞧吧,过不了多久,咱家的日子肯定能更上一层楼。”说完,还亲昵地捏了捏妻子的脸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家门,身后的妻子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初到库里,他还真装模作样一番。每日天还没亮透,天边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整个城市还沉浸在晨雾的朦胧之中,大多数人家还在睡梦之中,他就早早起身。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穿衣,丫鬟们忙得脚不沾地,端水的、递毛巾的、拿衣服的,各司其职。他特意挑了几件崭新的、浆洗得硬挺的衣衫,那浆洗的味道还残留在布料上,把自己拾掇得精神抖擞,每一个褶子都透着抖擞的精气神。
到了库里,先是对着账目仔细查看,那账房里弥漫着陈旧纸张与墨汁混合的气息,还带着一丝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潮气。他坐在宽大的书桌前,书桌是厚重的实木材质,泛着古朴的光泽。手指顺着账目一行行划过,时而还拿笔做些批注,那笔尖触碰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遇到疑问之处,还会把管账的小吏叫来,和声细语地询问一番,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劳烦你给我讲讲这一笔,怎么看着有些出入呢?”那架势,仿佛要把这库里的每一笔进出都摸得清清楚楚,一副要大干一场,把这关库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模样。
下属们见新上司这般勤勉认真,起初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事不敢有丝毫懈怠。有个年轻的小吏,平日里做事毛毛躁躁,走路都带风,不是碰翻这个,就是撞掉那个。这会儿也收了性子,每次呈递账本时,都小心翼翼,双手捧着账本,高高举过头顶,眼睛盯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出了差错被责骂。还有个老资历的库工,原本仗着自己在库里待得久,偶尔会偷个懒,货物搬一半就找个角落打盹儿。如今也不敢造次,每日搬运货物时,都勤勤恳恳,累得满头大汗也不停歇,身上的粗布麻衣被汗水湿透,贴在背上。
可日子一长,本性就露了出来。他本就是懒散惯了的人,以往在家中,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啥事都有下人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受得了这整日对着账本的枯燥。起初还能强撑着,咬着牙熬过那几日,可每看一页账目,对他来说都像是一种煎熬,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小怪兽,不断吞噬着他的耐心。有时候,看着看着,他就开始走神,脑海里浮现出以往在家逍遥快活的场景,或是和狐朋狗友喝酒猜拳,或是在温柔乡里左拥右抱。
没几日,便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早上日上三竿才慢悠悠晃到库里,阳光都已经明晃晃地照在大街上,街边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卖热气腾腾的包子的,有兜售五彩斑斓的绸缎的,热闹非凡。他哈欠连天,脚步虚浮地走进库门,眼睛半睁半闭,像是还没睡醒。随便翻几页账本,眼睛都没怎么聚焦,就借口有事外出。库里的老管家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劝几句,周乃慈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实则是直奔花街柳巷,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小巷,小巷里弥漫着各种混杂的味道,有食物的香气,也有污水的腐臭。来到那片热闹又旖旎的地方,门口的红灯笼晃悠着,透着暧昧的气息。一踏入那熟悉的青楼门槛,老鸨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脸上的脂粉厚得能掉渣:“周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姑娘们都惦记着呢!”说着,还不忘用手帕掩着嘴娇笑几声。周乃慈哈哈一笑,随手丢出一锭银子,那银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老鸨手里:“快把最水灵的姑娘们都叫出来陪本爷喝酒。”
不一会儿,几个花枝招展的妓女便簇拥着他进了包厢。包厢里,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气,那香气熏得人脑袋晕乎乎的。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有醇厚的女儿红,酒液在精致的瓷杯中荡漾;有肥美的烧鹅,皮脆肉嫩,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周乃慈往软榻上一躺,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抱枕里,姑娘们纷纷靠过来,有的给他喂酒,伸出纤细的手指捏着酒杯,送到他嘴边;有的给他捏肩,小手力度恰到好处,娇声软语在他耳边回荡:“周爷,您可算来了,可想死我们啦。”他与妓女们调笑玩乐,听着那些荤素不忌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酒水都差点喷出来。把库里的正事抛到九霄云外,此时的他,哪还记得自己刚上任时的雄心壮志,满心满眼都是这温柔乡里的快活,只盼着时间能过得慢些,好让他尽情享受这逍遥日子。
时间悄然流逝,他愈发沉迷其中。每日去青楼成了例行公事,有时候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旷工。库里的事务逐渐无人打理,账目开始混乱不堪,货物也时常对不上数。下属们看着上司这般行径,起初的敬畏之心慢慢消散,也跟着懒散起来。那年轻小吏又恢复了往日的毛躁,送账本时不再小心翼翼;老库工也偶尔偷起懒来,整个关库陷入一片散漫的氛围之中,而周乃慈依旧沉醉在花街柳巷,浑然不知危机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