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冬日暖阳
夜幕降临,该进行下一环节了:逛夜市。
在此之前,许岁桉先把照片给孙盎然发去了几张,下一秒,孙盎然的视频通话就拨了过来。
许岁桉接通,精致的脸庞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哈喽呀!”
“哈喽哈喽!岁桉,你们吃饭了没呀?”
原思涵她们几个听见动静,立马都来了精神,齐刷刷凑上来争着抢着打招呼:
“阿姨好!”
“阿姨!又年轻了!”
“阿姨!您吃饭了吗?”
“阿姨!许岁桉今下午抢我烤好的培根吃!还打我!”
“阿姨!许岁桉又打我,您快看您快看!她掐我!”
孙盎然笑得如沐春风,“岁桉,不能打人呀。”
“妈我没打。”许岁桉真是气笑了,一扭头又掐了掐夏茗脖后颈的肉。
孙盎然就看着她们嬉闹,呵呵笑着,甚至直接把手机放到桌面的支架上,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手机屏幕一闪,随后便稳住了,许岁桉注意到孙盎然身后宽敞奢华的大客厅内,在沙发上倚靠着一个正在打电话的人。
只能看到侧面,他穿着件暖黄色毛衣,宽肩窄腰,身形挺括。
隐隐约约吻合上记忆之中模糊的一道背影......
总感觉在哪见过,
于是许岁桉话锋一转,端着手机问道:“妈,你后面是谁?”
孙盎然回头看了眼,“噢,那就是我跟你说的,你温叔叔的儿子,阿朔。他正在打电话呢,咱们不去打扰他。”
原思涵闪出镜头后朝着许岁桉挤眉弄眼,“我嘞个豆的大帅哥呀。”
楚文馨胳膊肘碰她一下,脸上露出调侃的笑,“怎么,让岁桉给你要个微信?”
“啊这...”原思涵故作矜持,实际上脸已经快笑烂了,“不太好吧,要不还是先问问有没有对象?”
“哎呀我天,”许岁桉听着她们愈发暴露本性的话语,连忙闭了麦。
她咬牙切齿地扭头看向原思涵,面上却并无一丝怒意,反倒还有些惊奇与好笑,“那你的窗户纸呢?不捅了吗。”
“没事!换个号的事。”原思涵大手一挥,颇有那不拘小节的大姐气质,说着,她忽然一拍脑筋,赶紧拿出手机来,“我C,该换号了,我crush找我了!”
而通话的另一端,孙盎然也暂时噤声了,听筒这边就响起空旷大厅遥遥传来的那道清冽磁性的嗓音——
“任庭杨,如果不是你科目三过不了非要开我车练手我会没车开吗?”
“嗯,狗把我车给开石头上的。”
“大冷天非拉着我到一百五十公里外的地方爬山,把我冻发烧,最后打车打不到,再拉着我坐三个小时客车回家。”
“想一出是一出。”
“有毛病。”
“滚。”
许岁桉:“......”
一直听到了结尾,许岁桉斟酌着开口:“妈,他和你不这么说话吧...?”
……
许岁桉回家后又与孙盎然通了个电话,商定好了明日安排。
随后她给许明亮发了条微信:“爸爸,我明天去找我妈住几天,你等回家了跟我说一声我提前回来,爱你呦。”
发完她立即按灭屏幕,如释重负般长舒了口气。
呆坐在床上沉静几秒,她又点亮手机,习惯性地将与爸爸的对话框删除,然后放下手机就准备睡了。
因为那条消息大概率是不会收到回复的。
这一天她难得没有熬夜,
意识到这一点时连她自己都有些惊喜,忍不住去想: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太过于期盼明日,所以迫不及待想要结束今天。
然而,没等她得出这个答案,夜色就已经将她拉入梦乡了。
睡吧,再次睁眼,就可以直接穿越到下一个充满希望的清晨。
......
翌日,许岁桉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起来的。
迷迷糊糊中她摸索起手机放到耳畔,缓慢吐字:“你好,哪位?”
嗓音中清晰浮绕着少女慵倦的低哑。
对面似乎是愣了愣,过了几秒才开口:“你好,我是温立朔。”
很官方的口吻,声音却低沉好听。
“噢...谁呀?”
“我替孙阿姨来接你。”
“嗯.....”
许岁桉闭着眼睛,思绪稍微转了个弯儿——
“啊?!”
她猛然清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电话那头适时出声,少年的嗓音冷却不凶,清凌凌的,仿若山巅融化的雪水。
他带着镌刻入骨的谦柔教养,不疾不徐安抚道:“你不用着急,我刚开始走,到你那边大概还要两个小时。”
“啊...好的好的,麻烦你了......”许岁桉含糊应着,人已经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了。
“嗯。”
那边说完,挂了电话。
许岁桉打开微信刚想给孙盎然发消息问怎么回事,就看到了在一瞬间里弹出的十几条消息。
“我.....”
她无奈地抓了抓头发,简直有些欲哭无泪。
iPhone就是这样忽冷忽热的神经病,时不时就把她的消息延迟在微信世界的另一端了。
要不是拍照清晰了点儿,浏览器还有阅读器模式,她才不用。
据孙盎然的语音说,温立朔的车刚好在临苏街道的一家4S店,他跟朋友来这边取车,顺带可以接上她。
语音是七点发的,可现在,已经八点二十分了。
许岁桉急急忙忙跑到洗手间开始刷牙洗脸,在满嘴泡沫的时候匆匆给孙盎然拨了通视频——
“妈!我不用那个、那个谁接我,多尴尬呀!”
“你在干啥?”孙盎然眼睛几乎扎到屏幕里,直接略过她的问话,反问道:“你怎么连睡衣都还没换?”
“我刚醒啊,你也不事先给我打个电话。”
“你天天上学偷带手机,给你打电话你从来都在静音上接不着,我都不习惯给你打电话。再说了,我七点就发语音跟你说了,发好几条呢,你手机没响吗?是不是又在静音?”
许岁桉顾不得解释太多,随口扯了个理由:“开勿扰了。”
“我和你温叔叔今天有事,很早就出门了。但我把你电话发给阿朔了呀,我让他快到了就打电话找你的。”
“啊,”许岁桉顿了下,“他刚才打电话时我还没睡醒,他说他还没出发……”
说到最后,许岁桉语调越来越缓慢,一时都分不清她是在和孙盎然讲述还是在自捋思路了。
思索一番,她心底默默升起一个不太真实的猜测……
“妈,我先挂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擦净脸,返回卧室从衣柜中挑了一身加绒加厚的国风套裙,主体白芋色,温婉娴静;盘扣领口飘零重工刺绣的竹叶,气质优雅、落落大方。
还是有些冷,她干脆又在套裙外直接裹了件到脚的羽绒服。
她170的身高在女生中算是高挑,恰好又骨架玲珑,身姿纤瘦,毫不夸张可以称赞一句“衣裳架子”。
任何衣服落到她身上都能发挥出其独特的优点,看不出劣态。
......
冬日破晓延晚,此时的世界依旧是刚清晨的模样。
许岁桉跑下楼,正要转道去楼梯后的狭小空间里拉行李箱,余光却不经意瞥见单元楼外,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伫立着的一道人影。
她扶着楼梯把手,急匆匆的脚步就那样缓缓停顿了下来。
是那晚路灯下清冷的少年。
许岁桉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刹那他浅淡疏离的眼眸。
冬日清晨的空气凛冽而干净,
可远不及少年那一身皎然无瑕。
懒倦的阳光穿过稀疏枝桠,落下一地铜钱似的粼粼光斑。
他就站在光下,似雪后初晴的亮堂天,又似冰川之上融化的雪水,纯粹、冰洁。
永不消弥的影子,无声的丁达尔效应。
他如冬日里的暖阳那么明媚,
不,
他就是冬日暖阳。
......
后来许岁桉在日记里写道:
“冬日里的阳光并不温暖,只是狭小的光和白花花的银色罢了,可不知为何,这时我的心里热烈得不像话。”
“我的眸中有一段匆忙的温煦、一片雪白的棉衣、一双深邃双目、白皙修长的手指,以及花朵一般,漫天飘零的雪。”
“这全部的全部,细细密密扎根在冷硬的冬季里,开出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