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印子案
贾珍心思有定，转过身去，走到秦可卿的身旁，笑着：“原来是猫儿！你刚才定然是看错了。”
“放宽心，我出去看看，也吩咐下面的人将猫儿狗儿的管好。”
“以后不会再有今日的事情发生了。”
今日之事，也给贾珍提了个醒，让贾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太过于肆无忌惮了，以至于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没有了。
可以说，习惯了当说一不二的大老爷，家里面皇帝的贾珍，已然完全忘却了世俗规矩之类事情，几乎是迷失自我，任性妄为。
这时秦可卿也害怕的点点头，根本就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要是秦可卿敢反抗，会挨打的，会不给饭吃的。
并且，秦可卿的反抗不会改变什么，明日的太阳依旧照常升起，她也仍旧会过着以前一样的日子。
贾珍对付秦可卿的手段很简单。
用秦可卿的家人逼迫她，胁迫他屈从自己的淫威，让秦可卿不敢不从。
用柔软的手段哄骗秦可卿，让秦可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刚柔并济之下，容不得秦可卿这个弱女子不屈从。
哄骗好了秦可卿之后，贾珍就匆匆离去，临走前还吩咐一声道：“以后这附近不准有人靠近，若是有人过来，没有我的命令，一律赶走。”
众丫鬟都一脸的茫然，虽然不太明白贾珍为何要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但她们身为丫鬟，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遂就只能够屈从，都点点头应道：“是。”
贾珍见状也不多话，直接离去。
在看见贾珍的确走远之后，几个丫鬟们才聚集到一起，议论着之前的事情。
“我之前看见了尤大奶奶从蓉大奶奶屋子那边儿跑过去了。”
“是啊，我也看到了，难道...”
一时间，丫鬟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张大了自己的嘴巴，话语到了嗓子眼儿里面去了，却始终开不了口。
她们猜测到了部分的真相，哪怕这个真相没有经过论证，可仍旧让她们胆颤心惊，害怕不已。
尤其是瑞珠与宝珠这两个丫鬟。
她们跟随在秦可卿身旁多年，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
要是秦可卿死了，贾珍是一定会杀她们灭口的。
即便是贾珍不把她们杀了灭口，也会将她们卖给青楼，亦或者说是卖给其他人当媳妇儿，过上凄惨的日子。
关于未来的事情，瑞珠与宝珠都曾商讨过，也知道自己只怕是活不成的。
而今见到尤氏撞见秦可卿与贾珍之间的关系，也是深感自己时日无多，悲凉道：“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迟早是有这么一天的。”
瑞珠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宝珠，询问道：“宝珠，你打算怎么办？”
宝珠道：“我也不知道。”
因瑞珠比宝珠年长，多活了几年，也更有经验与本事，就说：“妹妹，你还年轻，你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可活。作为姐姐，我给你指条明路，你用姐姐的计谋，必定能够活命的。”
说罢，瑞珠拉着宝珠去了水池旁边，继续说道：“奶奶对我不错，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其他亲人了，当初是奶奶救得我，给了我第二条生命，所以，奶奶若是死了，我也要遂她去的。”
秦可卿对瑞珠是有恩的。
以前瑞珠犯了事儿，要被变卖出去，还是秦可卿说了好话，才将瑞珠给保下来。
瑞珠深感秦可卿的恩德，每日都是尽心服侍秦可卿，没有丝毫怨言。
对于贾珍的胡作非为，瑞珠虽然也想要帮助秦可卿，可她是丫鬟，卖了身子的丫鬟，什么也不是，根本就不敢管的，属实是有心无力。
并且瑞珠知道秦可卿与贾珍之间的事情，可以说很多的事情瑞珠都曾经偷偷摸摸的看见过。
因此，瑞珠知道，自己只怕是活不成了。
与其被贾珍偷偷弄死，亦或者说是卖给青楼，当一辈子的红尘女，还不如以死明志，起码还能够保住自己的清白身。
瑞珠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全部都告诉给了宝珠后，又眼中含泪，依依不舍，根本就不想死。
是啊！
瑞珠现在也才十几岁的年纪，却要承受死亡的恐惧，的确不太人道。
或许这府中的众生都是如此，直面残酷的世界，难以善终。
宝珠闻言立刻哭着抱着瑞珠，哭泣道：“瑞珠姐姐，我舍不得你。”
瑞珠伸出手来，搂着宝珠，用手指轻轻擦拭了宝珠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道：“妹妹，你还年轻，你可以活下去的。”
“我死之后，你只需要对老爷说，你愿意为奶奶守孝，当奶奶的干女儿。”
“想来老爷会放过你的。”
瑞珠了解贾珍的为人，更清楚贾珍的脾气。
因此，瑞珠此刻就已经算计到了未来的事情。
可以说，瑞珠是一个有远见的丫鬟，也是一个不逊色于荣国府袭人、晴雯、平儿等顶级丫鬟的高手。
但很可惜她生活在宁国府这个大染缸里面，纵然满腹才情，也得不到任何施展的空间与余地，只能够烂死在这个宁国府的臭泥潭中，无法自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命运的漩涡裹挟着步入深渊。
宝珠闻言顿时抬起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瑞珠，问道：“瑞珠姐姐，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瑞珠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奶奶的事情被尤大奶奶撞破，还被老爷给发现了，你我没有其他活路的。”
听见瑞珠的话语，宝珠也是木然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此刻的瑞珠拉着宝珠的手，眼神恳切的说道：“宝珠，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给你说的话，并且，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奶奶，你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宝珠用力的点点头道：“恩，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下一刻，瑞珠就看向天香楼的方向，叹息一口气道：“奶奶这辈子太苦，希望下一辈子她不必再来咱们宁国府，来遭受这般折磨。”
倘若是秦可卿嫁给其他人，兴许不会落得这样的悲惨结果，但很可惜，秦可卿来的是宁国府，就是入了这鬼门关，谁来了都不好使的。
而话题回到尤氏这边儿。
今日尤氏偷窥秦可卿与贾珍之间的腌臜事情，被秦可卿发现了，还被秦可卿喊了一声，差点儿惊出了自己身上的魂儿，满脸惶恐不安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关上了房门，额头上面已经是热汗直流。
尤氏此刻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半依靠在木门上，脑海里面一团浆糊，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想着，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音，还有丫鬟在行礼喊道：“老爷。”
尤氏听见丫鬟们喊出来的这声老爷，心跳加速，差点儿没有被吓死。
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脚腿发软，浑身颤抖起来。
等贾珍走到门口处时，尤氏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宛如地狱里面传出来的索命魂音：“开门！”
尤氏心中思想：完了，彻底的完了。
可这一关尤氏还是要过的。
稍微稳定了下心神后，尤氏这才打开了房门，看向了屋子外面的贾珍，装糊涂道：“老爷，刚才我在睡觉，给老爷开门晚了，还请老爷见谅。”
贾珍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尤氏的鞋子上面沾染的泥土，就知道尤氏在说谎。
但这尤氏毕竟是他的媳妇儿，而且最近秦可卿病了，要是尤氏也出事儿了，只怕贾珍也不好给贾政等人解释。
很多事情都是需要维持一个度的。
旁边荣国府的人都知道贾珍与秦可卿之间的事情，但没有说出去，更不愿意说出去，却并不代表着她们的心中就真的认可贾珍的荒唐无耻。
相反，其实就连贾珍也知道这些人肯定是不满自己的。
可这又怎么样呢！
他是宁国府的老爷，谁敢管他？
谁又能够管他？
难道还指望在京城外道观中炼丹的贾敬？
不可能的事情。
贾珍看向尤氏，问道：“怎么，刚才怎么跑这么快，我差点儿就没有追上。”
尤氏闻言顿时就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话语到了嗓子眼儿，却始终开不了口，仿佛被贾珍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完全忘记了该如何回答与说话了。
贾珍很满意尤氏的表现，就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如何的。毕竟，再怎么说，你我也是夫妻一场，总还是有些情分在里面的。但你应该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管住自己的嘴巴，对谁都好。”
“最近我打算将你母亲并你两个妹妹给接过来记住，你意下如何？”
贾珍的话语很平淡，但字字诛心，让尤氏此刻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丈夫是如此的陌生与恐怖，带给自己无边的惊惧。
尤氏识趣的点点头，说着：“恩，就按照你的意思来，我没有意见。”
见到尤氏屈从，贾珍也没有继续逼迫尤氏的心思，就道：“那好，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尤氏看着离去的贾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最近尤氏心里面很是纠结，也开始渐渐理解秦可卿的难处了。
深陷泥潭，难以自拔，怎能干净？
此刻古董商人，荣国府家奴周瑞的女婿冷子兴对荣宁二府的评价，含量还在上升：“谁知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对比以前的宁国府，再看看现在的宁国府，可以说差距明显，一目了然。
就在宁国府内部生出新变化来时，外面的贾芸则是找到了倪二打探消息，问道：“你可知道宁国府的贾蓉在外面私自放印子钱的事情？”
古代的印子钱，就是高利贷，自古以来都是九出十三归。
只要沾染上这东西，普通人几乎是一辈子都无法翻身了。
可以说，这东西的危害极大，历代以来的朝廷都是打压这种行为。
王法里面更是明令禁止，不允许民间私自放印子钱，只能够朝廷来放。
但达官显贵们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生意。
所以，自古以来朝廷虽然打压这种行为，却仍旧是屡禁不止。
倪二之前也是从事这样的行当。
不过，倪二不是权贵，顶多就是权贵们下面为权贵的下属跑腿儿的主。
毕竟，做这一行，要是没有靠山，迟早是要吃官司的。
官府衙门的人可不好对付。
可若是衙门里面有权贵撑腰，倪二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做生意，丝毫不用害怕自己的事情暴露，甚至是即便他们被官府的人抓了，也可以轻松脱身，完全不会被王法严惩。
倪二今日见到贾芸询问他关于印子钱的生意，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二爷，自从你带着我走上光明正大的正道之后，我就放弃了这门生意，就连下面的兄弟们也都遣散了。”
贾芸则是看向倪二，略微皱起了眉头，再次问道：“你可有贾蓉放印子钱的证据？”
倪二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不是来找他麻烦，问他这点儿小事儿的。
当即，倪二才笑答道：“有的，我这里不但有，而且还很多。”
虽然倪二没有帮贾蓉与王熙凤在民间私自放印子钱，但是倪二是跑江湖的人物。
跑江湖别的不多，就是朋友多，路子多。
正所谓，五湖四海皆兄弟。
倪二在京城的江湖圈子里面也是响当当的响当当，算是一个人物了。
靠着贾芸的关系，倪二的势力与实力发展的很快，几乎几天就可以翻倍。
所以，倪二在得知贾芸的要求后，立刻就命人喊来了自己的兄弟李六，对着贾芸说道：“二爷，这是我兄弟李六，他就是您要找的人。”
李六身材短小，容貌猥琐，贼眉鼠眼，整个人让人一看，就是那种很精明的人物。
贾芸坐在凳子上，看了一眼李六，笑道：“不要紧张，先坐！”
李六则是不敢坐的，只能够站着，还顺便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倪二，似乎是在寻求倪二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