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吃点苦头
被拖下水的魔兽，在大理石板地面上留下几道竖长的血腥痕迹，当斑虎的残躯沉入暗渠，竞技场恢复了平静。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可以缓口气的时候，斑虎以最后残存的一丝意识，点燃了它的躯体；
储存它体内的巨量魔法因子，在剧烈反应后直接炸开来。
涡流逆卷，激起的河水成一束水柱凌空直直腾起，而后下起一场局部小雨，但下下来的不只是雨，还有那些黝黑长影被炸碎后的残肢断臂。
雨雾散去之后，帝国决斗竞技场就像是一个完整的奶油蛋糕，突然被人用勺子擓去了一小块。
“为什么魔兽不使用魔法，明明魔法因子的储存量那么大？
“宁愿等到临死前再用来自爆？”
周围有些没什么见识的贵族，突然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的谈论声细碎且密集，而血族的听力又是出了名的好；
这让莉莉·赫克缇的厌蠢症犯了，不禁咂了下舌，发出极度不爽的轻啧。
她提高声调，勉为解释道：
“不过是些低级魔兽罢了，空有大量的魔力，却不知道如何使用；
“何况它们掌握的低阶魔法在使用时会有很长的前摇，而在双方实力并不悬殊的情况下，这段前摇时间会显得十分致命，使用时自然会有顾虑。”
在她这番意有所指的解说过后，血族幼女周遭的贵族们很快便变得噤声不说话了。
不是每个贵族都去过边境，也不是每个有爵位的人都经历过战争；
他们绝大部分，都是继承了父辈的爵位之后，在帝都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的少爷小姐，于是便不用指望他们对边境的残酷有多少认知。
好在罗德在入职魔钟塔前的那段时间，曾跟过老登的船；
再加上对这个世界预先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也不会显得捉眼瞎，也不至于会被旁人笑话。
帝国角斗竞技场在大赛期间，并没有安排清理人员，却有负责修缮场地缺损的魔法师和工匠；
所以那些残留着的血痕，更像是用将凝未凝的鲜血做颜料、涂抹在洁白石板上的“意识流画作”，看上去泛着别样的美。
之后又分别上演了两场魔兽间的死斗，但都没能调动起阈值提高后看客们的热情，开幕不久便迎来冷场。
作为裁判兼传令员的纹章官再度上场，他们踢踏鞋跟、扬起披肩长袂，上扬的俊朗笑面说着轻松诙谐的话调。
“哦~尊敬的女士、先生们，你们可见到那些卖命撕咬的猛兽，
“在你们狂热与激励的目光中，它们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只为搏得你们的欢笑。”
纹章官招动双手，配合的掌声此起彼伏。
“现在已有两位勇士、在那两道闸门后面摩拳擦掌，准备为你们上演一场更具技巧和观赏性的死斗，
“哪怕只是一瞬也好，请为他们的祈祷，望圣神庇佑——”
随着纹章官的引导，圣三一的信徒闭上了他们的眼睛，口中呢喃着祝祷词；
再睁眼抬头，内心宁静的他们又因为闸门放出的两位死囚，重新变得鼓噪，仿佛几声祷告便获得了宽恕那样。
然而他们可能并不知道，那两个死囚是在为什么战斗。
令人心动不已的黄金树？
还是一个面见亡国的公主、瑟蕾雅·奥莉薇娅的充满旖旎遐想的奖赏？
或许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都不尽然。
诺尔曼帝国的皇帝从他的宝座上站了起来，单手举起华丽的宝石剑，一圈光轮从剑尖放射出去，将整个帝国角斗竞技场囊括在内。
这既是防止死囚逃走的禁制，也是一道抑制流血痛苦的加护。
他高声宣扬道：
“以帝皇之名，我将赐予你们死亡、或者自由！”
随着帝国皇帝的推波助澜，全场沸腾，只是两个“表演者”丝毫不受外在的情绪感染，反倒异常的冷静。
“铃铃铃铃——”
是锁链落地，被拖着缓慢行走的声音。
奴隶骑士霍恩被拘束在“十字型”的钢铁囚笼里，在数十位帝国骑士和看守卫兵的护送下正式登场。
与之相比，他的对手却没有这样的排场，只是装备上短刃跟护甲，手持一柄加洛林长剑和圆盾，在竞技场的另一端默默等候着。
帝国宫廷豢养的魔法师上前为奴隶骑士霍恩卸下镣铐，那一条条宛如手腕般粗细的铁链落到地上，都会发出“咣当~”一声的沉重声响。
而仿似绷带、圈圈匝匝缠绕拼接在他身上的钢轨铁箍，拆卸下来也极为耗时。
场上的观众不论身份高低，皆表现出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就连那些其他国度的王公贵族们，都难免显露出或大或小的惊讶。
黄金树下的冷漠女王俯瞰着这一幕，自骑士竞技大赛开幕以来，鲜少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关注，所以这还是首次让她主动投去目光的事。
或许就连她都想知道，已经连续获得九十四次死斗胜利的霍恩，能否创造奇迹，挣脱这永世恒定的牢笼。
只可是，与心怀期盼的他们不同。作为更冷静淡然的看客，罗德深知奴隶骑士霍恩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事到如今的他还在等，等这位奴隶骑士在陷入希望破灭之后产生的绝望后，能及时回想起某位年轻贵族曾向他提起的一笔不对等的交易。
‘希望这位奴隶骑士最后不要让我失望，毕竟只有自己才能给他想要的东西……’
罗德如是想。
观众席上的侍者开始忙碌起来，因为每时每刻都有想要加大投注的贵族富商在不停传唤。
“你不赌一把么？‘食物’。”
莉莉·赫克缇朝始终无动于衷的罗德看去。
“你最好收起你那轻蔑的语气，不然我随时让你吃点苦头。”
“——真下头！”血族幼女顿时娇喝道。
“……”
他只觉得她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
懒得搭理这个思想龌龊的银乱血族，罗德转而询问魔女小姐她们。
“我知道这一场的结局，你们要不要来把大的？”
温妮的指尖点在唇上，露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罗德~温妮不知道自己存了多少第纳尔。”
女仆莉特连忙插口，“小姐您现在的流动资金抹去零头的话，约莫还有一十八万枚第纳尔，小小押上几万金币完全不成问题。”
‘你管几万金币叫做‘小小’？’
罗德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战！
他甚至敢断言，就连现在的帝国皇帝一时半会都拿不出这笔钱。
而巴克却直白地说：
“主人，我想梭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