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胡静在李芜转身看向自己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时常紧张的模样，身体紧绷带着略微的瑟缩。
李芜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只是保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示意着胡静放轻松。
两人坐在凳子上又聊了会失踪了的霍休，然后胡静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珍藏人偶的箱子在胡静走后被翻找出来，李芜一手拿着购买人偶零件的记录清单，一手翻找着对应的人偶零件，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盘点。
次日，清晨阳光洒入屋内
胡静送来的盛装人偶被李芜特意的摆放在了入门就能看到的地方，虽然还是想不明白，她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的人偶零件确实是有丢失的。
而这个房间，她目前也只有那个胆小又社恐的女孩胡静进来过。
出门工作前，李芜看着装着人偶零件的盒子目光闪了闪，将装满零件的盒子放在显眼的位置，她想着，万一呢？
毕竟，她实在是不想对拥有一双漂亮小酒窝的胡静怀疑什么，而且，她也想不明白人偶零件有什么值得偷的。
工作的顺利解决并不能改善李芜在电梯里遇到手拎着蔬菜的胡静时的坏心情。
今天并不是休息日，可胡静说着学校没有课。如果是平时，李芜可能会看着胡静难得见到的小酒窝上，心情愉悦的主动提出可以一起吃饭。
但现在，李芜的心情糟糕透了，尤其是在听到韩雅说，有警察联系她，表示找到了霍休尸体后。
霍休死了，虽然不是死在公寓之中。
但韩雅避免不开警察的反复问询，甚至就连王一鸣和李芜都录过了一遍笔录。胡静当然也没有躲开，她主动的联系警察，表示愿意提供霍休安装针孔摄像头的视频。
那是胡静的同学在商场里的公共卫生间里拍摄到的，当时的霍休还是穿着着最后离开公寓时浑身破洞的西装。
视频上的霍休举止僵硬，在安装摄像头之后离开的步伐却快的出奇。
而霍休尸体是一名环卫工人在一处没有井盖的废弃下水道之中发现的。当时的霍休脸向上望着，黑色圆点遍布其上，嘴巴大张着像是在呐喊些什么。
环卫工人吓个半死，立刻就报了警。
虽然霍休死的很蹊跷，但警方那边经过验尸后给出的结论是：非他杀。
韩雅，正和那个吴悠一副在302常驻的样子。
“线索又断了，这不是个简单的存活本嘛？我们为是什么非要自找苦吃。”低哑的男声从302敞开的门缝中传出来，“现在已经过了七天，我们只要再活过二十三天就好了。”
“吴悠，你别再弄那个电脑了，那里什么都没有！”低哑的男声见没人搭理他，恼怒的将矛头指向了吴悠。
“这里就是个游戏，犯的着那么认真嘛？”散漫的话语从韩雅的口中倾吐出来，她显然是跟那个低哑的男生一个立场。
后续的话李芜没有听见，因为正当她将钥匙插入房门的那一刻，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猛然回头。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李芜熟悉的紧张与害怕，那里面交互着漠然、痛苦、仇恨以及一种看到了希望的恍惚。
李芜原本规律的心跳像是突然偷停了一样，空白一霎。
她的视线飘过对门那条半敞开的门缝，然后回缩，在胡静察觉到什么之前，转动了钥匙，进门。
简单的玄关处摆放着的那个盛装人偶安静的注视着两个人的动作，胡静被吓到似的，一个急促粗的呼吸声将宁静的空气扰乱。
她看着李芜的背影慌乱的进了狭小的厨房，逃避着李芜回望的目光。
这一刻的她，又成了李芜熟悉的那个社恐女孩，别扭的将自己的所有情绪掩藏。
李芜看着那个没有被藏起来的人偶箱，想着胡静进门时的复杂眼神，有一瞬间想着，要不就那么算了，反正人偶的零件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透明的人偶箱里无头人偶乖乖的躺着，如果，人偶的头还在的话可能也会同门口的盛装人偶那样，安静的注视。
她闭了闭眼睛，在听到对门吵闹着说要再将公寓附近逛一遍时，对着正在做菜的胡静说：“我的新人偶快递到了，你有没有快递我一起带回来。”
不算巧合的跟着韩雅那群人等着一趟电梯，全程安静，一点都不像在302房间里争吵的样子。
没人多说话，她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样，下楼就各自分散开，除了文真问了一下李芜要去干什么，没有一个人跟她有交流。
游戏、二十三天、活下去。
李芜看着那群人分散开的背影，莫名的感觉自己像在遗忘着什么。
快递的人偶到了是真的，但她心不在焉的想着不要那么快的到家里，也就少见的直接在快递站点直接拆开了快递。
一只仿真的眼球滚了出来，白色的部分蔓延着细微红色丝线，黑色眼仁之中的瞳孔随着光线的变化收缩与膨胀。
“欸卧槽。”王一鸣咋咋呼呼的在李芜的耳边叫喊着：“姐，你这眼珠子跟真的一样，怪渗人的。”
掉落的眼球被双修长白皙的手捡起，李芜迟钝的回忆，王一鸣是做游戏直播的，他有双实在好看又勾人的手。
当这双手毫无顾忌的展示到李芜眼前时，她竟想着，要是这双手也能安在她的人偶上就好了。
“谢谢。”
李芜平静的点头，收好了自己花钱定做的仿真眼球，视线却反复的流连在王一鸣还未收起的双手上。
“嘿，姐，你这东西得不少钱吧，我听说这种的都挺贵的。”王一鸣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他的印象中，李芜就是不怎么爱说话的稳重姐姐。
尤其是在霍休已经死亡后，他更下意识的想跟熟悉的人沟通，便忽视了李芜的状态，他想说很多，想说他隔壁那俩人不对劲，想说他那天看到的眼里一片漆黑的霍休，想说霍休死的太不正常，还想说那个空无一人的 309房间。
他想说的太多了，李芜却不想听。
这已经不是李芜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思维不对劲了，却是她第一次认识到，这种不对劲会让她产生想伤人的想法。
艰难的将自己的眼神从王一鸣的手抽离，她对着王一鸣敷衍的应付了两声，便大步的离开了快递站点。
越是逃离，记忆越是清晰。
她刚刚在想着将王一鸣的手按在自己的人偶上，她想过自己的人偶要有像胡静脸上那样的小酒窝，她想过自己不害怕，就要学着正常人那那样害怕。
要不，
会?
会什么？
李芜停在了三楼公寓公共餐厅与走廊的拐角处，视线看着前几天被霍休用刀砍出来的深痕之中。
‘游戏’、‘二十三天’、‘活下去’、以及‘NPC’
她的身体猛然一个激灵，脑海中下意识的得出一个结论：
“会被销毁的。”
不知觉间，她站在了305韩雅住处的门前，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从自己房间中走出来胡静，想着：那么你，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之前她从未仔细思考过，一个在学校宿舍内都会被欺负的女生怎么会消息那样灵通，在沙湾公寓更换管理之前就掌握后续可能有的福利待遇的情况。
也没有想过，胡静一个学生是从哪里有的闲钱，既不退掉学校的寝室，还能额外有更富余的资金赠送她礼物，毕竟胡静自己描述的人设可不是个有钱的。
李芜对着胡静扬起笑脸，只是为了偷自己的人偶零件嘛？
还是更多的其他可能。
想着自己没有收起来的那箱人偶零件，李芜笑得越发的甜，恨不得将胡静不愿展示的小酒窝安置到自己的脸上，表示自己的开心。
她今天，真的实在开心极了。
这种开心不受控制的在知道文真那一批入住的人出现了一例死亡后，更显张狂。
“李芜，我们现在联系不上楼层管理了，你能帮帮我们么？”文真的眉头越发紧皱，这已经是他们进入游戏的第七天了。
这本是个新手级别的关卡，不应该会有人出现死亡，她们一行十二人，现在只剩了十一个人。作为带新人队伍的队长，她免不了回去之后受到处罚。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还能回得去。
作为游戏的老人，她很清楚的明白，一旦游戏中出现了玩家死亡，那么这个游戏关卡，就会急速的产生不可预知的变化，如同人祭，用玩家的生命垒叠出更高级的副本。
真看着面前的李芜，心态尚且称得上平和，因为在她最初拿到的关于沙湾公寓的副本信息中，李芜是被评为稳定的存在
而在这种恐怖流的副本之中，稳定便意味着存活率的提高。她难免的起了侥幸心理，也许她能将更多的新人活着带回去。
李芜不在乎对面玩家想着什么，只是在点头表示愿意提供帮助后，难免的想起了胡静听到这群人聊天时的复杂眼神。
她挑着眉头看着获得楼层管理联系方式准备离开的文真，也不知道胡静的到来是不是因为这群玩家。
特意来到沙湾公寓，特意表现得不想跟人交流，特意的在霍休死亡的前后回到公寓观察。
胡静不想接触玩家，却又关注着玩家的信息。
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