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娃娃
当你自己放开过去,一切就幸福可期。陈泽田与张静茹做着‘默契’的邻居,谁也不说,谁也不问,但电影院,大商场,法式餐厅、街边小摊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这天从歌舞剧院出来,二人一前一后的牵手走着,陈泽田一笑,“是你喜欢的风格吗?”
“我喜欢什么风格啊。”
“浪漫、大胆、自由热烈,和剧里的女主一样。”
“那你还是不了解我啊。”张静茹眼光流转,回过身倒着走,“我是可不是大女主,我是小女生,那种含蓄内敛,长情专一的人。”
“感情最美的地方就是求而不得,传世著作的爱情都是悲剧。你知道童话故事的结尾,为什么只写最后他们在一起了,而不写婚后的故事如何呢?因为一地鸡毛啊,深情不寿。”
“你的意思是你不长情了呗。”张静茹歪着脑袋看他。
“长情啊,我和你一样,不过你更真挚,很多事情,我经历过就不敢了。”
张静茹低头想了半天,轻叹一口气忽然笑了,“那我也分不清,我到底是长情还是多情了。这两天看木苏里的《某某》,里面说;少年心动是仲夏夜的荒原,割不完烧不尽。长风一吹,野草就连了天。这种感觉是春风又生,压抑不住的……最忌讳、最害怕,曾经的那把火给机会。”
陈泽田被那道目光盯得火辣辣的,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张静茹,但现在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在爱情里重新开始。
“回家吧,我还得写东西呢。”
“哼。”张静茹一跺脚,站在原地:“要抱抱。”
“嗯?”
“要抱抱!我不开心了,要你抱抱我。”
面对突如其来的小任性,陈泽田无奈一笑,随即温柔搂住了她,“好好好,抱着,抱着……”
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没人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里响起“咔嚓咔嚓”的相机声,这一幕幕,全被远处的神秘人看在眼里。
“最惨的人是死掉的人,活着的人凭什么重新开始!”
车内,泛白的关节紧紧攥在一起,这两个人狼狈为奸,竟然敢忘了过去,还有脸谈恋爱?
当晚二人在门前道别,就在陈泽田关上家门的那一刻,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周丹的香水味,陈泽田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听着卧室里翻找东西的声音,他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周丹?”
“嗯?”
周丹回过身来,吓得陈泽田一个机灵,这是他第一次出现这么清醒的幻视幻听,之前的他忘记了一切,且不愿从“睡梦”中醒来。但是如今的他,经过医院和王艺的治疗,已经明显好转,几乎康复了。眼下又来这么一出,当真是让他不知所措。
“你在干嘛?”陈泽田不住的咽着口水,试探性的上前询问。
“我在给甜甜找衣服啊,你不说今天去看歌舞剧吗?我去准备准备。”
“周丹……歌舞剧结束了。”
“什么?”周丹笑着回过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陈泽田。
“真的结束了,周丹,谢谢你给我的那些美好人生,我会一直记着,但现在……你和甜甜已经走了,你能不能安息,我们都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想活在真实的世界里。”
“什么?”周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死掉的人背负了一切,活着的人凭什么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你们还想过幸福安宁的人生吗!”
………………
“啊!”陈泽田从梦中惊醒,他满身都是冷汗,艰难地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日上三竿,他眯着眼揉着酸痛的腰,半天缓不过神来。
“我这是……做梦吗?”他想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周丹来过。
“幻听,一定是幻听幻视。”他摇晃着脑袋想去卫生间洗把脸,却看见了周丹的护肤品,那盖子还打开着,就像是刚用完忘了盖一样。他脑子‘嗡’一声,冲进了卧室,床上乱七八糟,好像刚刚有人起床,尤其是主卧内的卫生间还有洗澡的冲水声。清醒过来的陈泽田不敢进去查看,他惊慌失措的跑到张静茹家。
“你怎么了?”
“没事……你还有药吗?”陈泽田杵着头,大口喘气。
张静茹一惊,连忙递来一杯水和药,“又看到什么了?”
“要不我们搬家吧。”陈泽田猛地抬起头,“之前不好的回忆太多了,我天天在这写悬疑小说,会精神崩溃的。”
“有道理,那我们……”
“我们还做邻居,你别管了,交给我找吧。”
“还做邻居?”张静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泽田你个坏人!”
“怎么了?咱俩住一起也不合适呀。”
“你……行吧,你自己折腾吧。”
“那你呢?”
张静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陪着你陪着你!给你当邻居行了吧?”
“行。”陈泽田点点头,开门离去,只剩张静茹一个人暗自生气。
转眼一个礼拜过去了,这天陈泽田开车等在电视台的地下车库,张静茹顿感意外,“你怎么来了?”
“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张静茹拉开车门,车子大概开了半个小时,临近落落晨星时到达目的地,一排整齐的小房子映入眼帘。
“我找好房子了,之前的房子太大了,住着空。我给我自己租了个一室一厅,你贵为电视台导演得住大一点,一室两厅。”
“哇!还带个花园?”
张静茹惊喜的上前参观,这房子面朝大海,格局特别好。院子不大,能种点花草,尤其是她的房子里还有个什么用处都没有的阁楼,不得不说氛围感是拉满了,整体装修是北欧风格,草织艺术品和白原木桌子让整个空间显得特别安宁。
见张静茹满意,陈泽田也裂开嘴笑,“走吧,带你去逛逛夜市,从这里步行15分钟就是酒吧一条街,想吃什么都有。”
“要不是这房子,我都差点忘了,原来你也是个浪漫的人。”张静茹咬着嘴唇笑,轻轻拍了他一下,两人肩并肩往不远处的海鲜大排档走去。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两个嘴上不说爱的人,却为彼此做了所有能做事。原来那些竭力克制的情感即便说不出口,也能从眼里迸发出来。
这里的海浪、阳光与酒吧着实让二人惬意了一段时光,要不是张静兰顺着定位找过来,或许日子能一直这样美好。
“姐!我跟你说没说过!还招惹这个神经病干什么呢?你是不是犯贱,偏要往这个中年丧偶老男人的身上贴啊!”
“你住口!瞎说什么话呢!他病好了!”
“他那个病能好?我看是你病的不轻!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给你告诉爸妈!”
“你不许告诉爸妈!”
“呀,静兰来了。”陈泽田的闯入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张静兰瞪了陈泽田一眼,搬着笨拙的行李箱强行住进了另一间卧室。
“对不起泽田,我妹妹她……”
“我知道,我明白,这本来就是你的房子,你妹妹住进来也没什么不好呀。这两天咱们多带着她玩玩,吃点烧烤海鲜,看看海上星空。”
“泽田你放心,我妹妹一定会同意我们……”
“你在想什么?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人同意,明白吗。”
待陈泽田离去后,张静茹关上门,转身进了张静兰霸占的那间房。
“张静茹,你俩还装模作样的租了两套房子,这么虚伪呢?你说实话,是不是又和他为爱鼓掌了?”
“没有,我俩什么都没有。”
“装,你就装吧。不是姐,你不怕精神病传染吗?”
“我再和你说一遍,他真的好了!整个人的性格就跟回到了大学时期似的,我们没有像之前那么相处,我觉得……”
“你不会是想让他重新认识你,然后重头开始吧?”
张静茹没有否认,张静兰更着急了,“你一个狐狸精还玩起红楼梦来了,他一个中年男人,现在清纯得和大学生一样,这是病得更重的表现呀!不过就是从一个幻想跳到了另一个幻想而已!你是不是被传染了!为什么要执迷不悟。”
“你为什么对陈泽田偏见那么大?是因为当年……”张静茹话没说完,识趣的闭紧了嘴巴,张静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我和王艺的事,不关你们的事,我是为了你好,毕竟你是我亲姐。”
二人陷入尴尬,此时张静茹的手机响了是陈泽田,“喂,出来吃饭吧,咱们去海鲜大排档,吃完饭去阿亮的小酒吧坐坐。”
“好。”张静茹挂掉电话,不顾张静兰的挣扎,连拉带扯的“带”她出去吃饭。
经过几天的小住,在姐姐的枕头风下,张静兰对陈泽田的态度也算有所改善,起码不针锋相对了。张静茹见妹妹不再反对自己,与陈泽田的互动更加甜蜜。
转眼又到了星期五,这天正是张静茹编导的那档栏目录播的日子。她刚上车,发现空气似乎有些熟悉,这个味道……有点像周丹的香气,这么想着,她冷不丁的一抬头,就看见后视镜里的座位上有个带血的布娃娃。她吓了一大跳,颤巍巍扣动车门,可不知怎么的,车门就是打不开,她有些着急,使劲拍打车窗,背后的娃娃却忽然说话了:“张静茹,你输啦。张静茹,你输啦。张静茹,你输啦。”
“啊!”她吓得大叫,可越急车门越打不开,她绝望的拍打车窗,精神被那股香气逼得崩溃。过了许久,陈泽田见远处的车没动地方,才后知后觉的赶来,打开车门将张静茹拖拽出来。
“你怎么了?”
“泽田……周,周丹。”她大口喘着气,几乎快要窒息。
淡淡的清甜从车里飘出,闻到这股香气,扶着张静茹的双手一僵,随即看向车内,这一眼让他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这个大娃娃不是甜甜三岁生日时,自己送她的礼物吗?不该被大火烧毁,消失不见吗?怎么出现在张静茹的车里了。
“它,它会说话,可能安装了什么监视器,泽田有人要害我们。”
“别慌。你先去上班,这个娃娃交给我处理。”
张静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我全身都在抖……我怕我开不了车了。”
“好,不开车也好,别再有什么问题。这样吧你把车钥匙留给我,我检查检查。”
“好。”张静茹颤巍巍的起身,陈泽田送她打上出租车后,又返回去将那个带血的娃娃装在黑塑料袋里,放进了自己车的后备箱。
海风猎猎吹的衣服作响,陈泽田来到一片没有开发的荒海边。他找到一处坑地,将娃娃倒出来,他蹲下身细细闻了闻,那个娃娃还有一股从工厂出来的味道,很明显是个新的,所谓的血液也不过是甜甜的‘人造血浆’。
但事情越是人为就越是蹊跷,这就说明幕后害他们的人,是个很熟悉他们生活的人,甚至可能是周丹在世的时候,还去过自己家里的人。否则怎么会知道他家的布娃娃长什么样子?怎么会知道周丹用什么味道的香水?
他想着,手一用力扯开了毛绒玩具,里面是一个提前录好音的变声器。陈泽田按了一下,小黑盒子立即重复了刚才的话:“张静茹,你输啦!张静茹,你输啦!张静茹,你输啦!”
这语气,像周丹。
日落西沉,那个沾着血的大娃娃已经在荒海边冒起黑烟,一半的脸已被烧毁,陈泽田坐回车上点了一根烟。
处理好娃娃,陈泽田回到住处查看张静茹的车,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张静兰正背对着自己。她踩着拖鞋,头发有些乱,明显是刚刚“早起”,陈泽田想着,便快步上前打招呼。
“张静兰,你醒了?静茹今天录播节目估计回来的会很晚,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叫个餐。”
“这个小娃娃真可爱,这麽新的玩具,怎么还给扔了?”张静茹眼睛都没抬一下,摆弄着手里的小玩偶,很是喜欢。
陈泽田看到玩具,按下内心的狂跳,故作不在乎,“可能是哪个小女孩弄丢的吧?你从哪找到的?”
“这儿啊!”张静兰指指楼梯,“刚出门就看见了,挺可爱的。”
“那这样,你给我吧,我送到海边的失物招领处。”
“啊……要不然我就留着吧,挺可爱的。”
“你都觉得可爱,那玩具的小主人呢?这会不得急疯了?你要是喜欢,我从网上给你淘一个回来。”
“那倒不用,我都多大了,还是给你吧。”张静兰把玩偶扔给陈泽田,转身往屋里走去。
“哎?你晚饭吃什么?”
“管好你自己得了。”
陈泽田快步回到自己的房内,用力撕开了娃娃的身体,果不其然,里面是一封带血的信件:张静茹你输了。
陈泽田本不想告诉张静茹这些,但有些事情,瞒得住一件,瞒不住许多件。当晚张静茹的屋内就发出一道惊声尖叫,陈泽田从睡梦中惊醒,敲开了张静茹的房门。
此时张静兰面色铁青,站在窗户旁边瞪着陈泽田,而张静茹则脸色煞白,扑进了他的怀里。
陈泽田顺势望过去,是一个烧得漆黑的娃娃,还没了半边脸,那模样就像刚从火场里抢救回来的一样,碎裂的黑盒子还顽强的奸笑着:张静茹,你输啦!张静茹,你输啦!张静茹,你输啦!
陈泽田险些没站稳,这不正是下午在荒海,自己烧掉的那一只吗?此事瞬间就从蹊跷上升到恐怖了,难道有人时时刻刻的跟踪他和张静茹?如果不这样解释,那这只娃娃是怎么回来的,又是怎么进了张静茹的屋内。
“我真的是受够了!陈泽田你能不能保护好我姐!成天提心吊胆的,这日子还怎么过!”张静兰吼完拿起电话,张静茹看见就要上去抢,却被张静兰抬手一巴掌打在脸上。
张静茹捂着脸愣在原地,张静兰则怒气冲冲的摔门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喂,爸!”
…………
张静茹颓然的倒在陈泽田怀里,眼眶里含满了泪水,陈泽田拍拍她,“听你妹的话,先回家吧,这里不安全。”
“那你怎么办?”
“别担心,这件事我要好好的查查,究竟是谁在捣鬼。”
凌晨四时,两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停在了海边小屋的门口,张家的司机快速进屋,搬运着两位小姐的行李。张父一脸疲惫的靠在车上怒视着陈泽田,张母拉着张静茹的手坐进了后面的轿车里,张静兰则坐进了父亲的车里。
“陈泽田。”张父一脸阴沉,企业家的身份迫使他必须坐在车里,而不是跳下车把眼前的男人揍一顿。
“你们曾经的事我不管,但是今后你要是再敢缠着她,我保证让你从这里消失,明白吗?”
“叔叔,我和静茹……”
“开车。”
张父沉声命令,司机立刻关上后车窗,稳稳地一脚油门,两辆车前后离去,只剩海平线上那一丝淡紫色的光线。
张静茹家的别墅在市西面,是达官显贵的聚集地,而海边在东边,估计等他们到家都要早上了。
陈泽田再度回到屋内,看着那个烧焦的娃娃,心里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