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9.俄罗斯黑手党
虽说意大利裔黑手党(亦称传统黑手党)一直是芝加哥主导的犯罪组织,但是自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苏联解体之后,许多东欧国家的犯罪集团开始向美国扩展,特别是像纽约、洛杉矶、芝加哥这样的大城市,俄罗斯黑手党也在之后的几十年时间里迅速崛起,成为了这座城市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俄罗斯黑手党与传统的意大利黑手党的组织架构有相似之处,其组织被分为很多个小集团或者说“家族”,每个家族都有一个“老板”,这些老板在各个城市的各个社区占地为王,将起源于东欧本土的俄罗斯黑手党的势力范围扩展到了整个美国,甚至是全球范围。
而正是由于其跨国性和网络性使得执法机关难以直接根除这个组织,这就好比伤口上的烂肉,即便这次动刀挖去了坏死的组织,伤口很快又会化脓发炎腐烂,而且这个过程完全没办法避免。
美国政府打不赢毒品战争,也没办法打赢反黑战争,所以到头来,大家还是得想办法和谐共处。就像在自家后院里养蛊,等到这只蛊虫有能力伤害到自己了,才会百无顾忌地出重拳。
然后历史又进入了新的轮回。
俄罗斯黑手党在芝加哥的业务十分广泛,其中就包括毒品走私与分销、非法赌博、走私武器、有组织暴力、人口贩卖以及性剥削。
而最后这两条就是雷蒙德找上他们的原因。
奥莱娜的妹妹塔季扬娜是在乌克兰的敖德萨港上的集装箱,然后通过海运到达纽约,之后再一路送往芝加哥的,这一条“走私”线路正是俄罗斯黑手党的“货物”会走的路线,他们会在东欧大肆“招揽人才”,再把人运到美国兜售。
这就意味着芝加哥的俄罗斯黑手党头目亚历山大·维诺格拉多夫或许会对这件事情有所耳闻。
至少雷蒙德是这样想的。
亚历山大名义上是“塔尔斯修车厂”的老板,修车厂位于奥尔巴尼公园社区,修车厂的后面有一座大型仓库,仓库里面大半都是偷来的或者走私来的豪车,被盖着银色车罩,待价而沽。而仓库的角落里有一小排二层房间,雷蒙德带着维多利亚走上金属制的L型楼梯,叩开其中一间办公室的大门。
亚历山大正坐在办公桌后抽着雪茄烟,见到雷蒙德进来了,朝一边吐出烟气,摊开双手:“雷蒙德!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吧?”
(↑图为亚历山大·维诺格拉多夫)
“是有一段时间了。”雷蒙德往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一坐,而维多利亚则是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她不会参与谈话,只是一个消极的旁听者。
亚历山大叼着雪茄烟,打开手边的木盒,从里面摸出一支尼加拉瓜雪茄烟递向雷蒙德,待雷蒙德接过雪茄后,亚历山大又将雪茄剪递给了他。
“这是上个礼拜刚送过来的货,我给自己留了一箱,剩下的都卖出去了,如果你和文森特想试试新口味,给我打个电话,我会给你们留一箱,如何?”
雷蒙德用雪茄剪切了切雪茄的头部,然后轻耸肩膀:“不用麻烦了,我们很少抽雪茄。”
亚历山大见雷蒙德已经将雪茄衔在了嘴里,点燃金色打火机,隔着桌子递了过去,雷蒙德则是微微探头,点燃了雪茄烟,浅浅吸上几口,让雪茄的顶端完全点燃。
一股浓烈的味道填满口腔。
雪茄和香烟不同,雪茄所产生的烟雾是不能吸入肺里的,最重要的是体会它的风味,雪茄的味道主要是通过口腔和喉咙品味到的。
这支尼加拉瓜雪茄有一股较为浓厚的咖啡、黑巧克力和胡椒粉混合的味道,风格浓烈且辛辣。
雷蒙德更喜欢温和一些的味道,毕竟他也是这两个月才刚开始接触雪茄的,一上来就搞重口味多少有些不适应。
“那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雷蒙德?”亚历山大问道。
雷蒙德将手探入外套,摸出塔季扬娜的照片放在亚历山大的面前,原本瘫靠在椅背之上的后者挺起腰杆,仔细端详了一番照片中的女孩儿,然后又靠了回去,在空中挥了挥手中的雪茄:“漂亮的女孩儿。”
“没错,而我需要找到她。”
“嗯哼。”亚历山大呼出一口烟气。
“她是从乌克兰来的,一个月以前从敖德萨港出海,五天前到的纽约,三天前在纽约到芝加哥的路上失踪不见。”雷蒙德顿了一下,“这条线一直是你们在用,也许你知道些什么。”
亚历山大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大胡子:“雷蒙德,你应该知道不止有我们在用这一条线,还有不少,该怎么形容呢?个体户,你可以这么理解,他们是一群寄生虫,不接受我们的看管。”
“但是如果这条线出了什么事,你肯定要比其他人清楚,毕竟这条线和北边的加拿大那条线是你们的生命线。如果这两条线断了,对你的走私业务很不利,所以我相信沿途任何的风吹草动最后都能传进你的耳朵里。”雷蒙德一边抽雪茄一边说道,“我没说这个女孩儿和你有关,只是觉得你或许知道些什么。”
“有没有更具体的信息?”
“让我看看啊。”雷蒙德摸出手机,将玛格丽特给他发来的信息读了一遍,“二零一四年九月九号从敖德萨港出发,十月十号到达纽约,三天前,也就是十月十二号失去踪迹。当地的蛇头名叫安德烈·佩尔金,嗯,就这些。”
说完,雷蒙德把手机收回口袋,观察起亚历山大的表情,只见他那张毛茸茸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忧虑。
“看来你确实知道点什么。”
“雷蒙德,这个女孩儿对你来说重要吗?”
“如果不重要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那我只能说我束手无策。”亚历山大回应道。
“我大老远跑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一句‘束手无策’,你是不是想借此表达‘不想配合’的意思?”雷蒙德问道。
“不是我不想配合,是我的确束手无策。”亚历山大回答道,“根据你提供给我的日期,那个女孩儿很有可能是我的‘货’,她们本应该在两天前被人送到我这里,但是……”
“等一下。”雷蒙德坐直身体,“你说这个女孩儿是你的‘货’?”
据雷蒙德所知,那个名叫安德烈·佩尔金的蛇头是干偷渡业务的,也就是说他只管把人从乌克兰送到美国,也就是这一条航道,而亚历山大所说的货,是指那些会被牧羊人集体囚禁,参与“性剥削”的迷途小羊,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
“显而易见。”亚历山大耸了耸肩,“我的确有一批货要从东欧送过来,负责乌克兰那边事宜的人正是你所说的这个叫安德烈什么东西的人,日期也和你说的相符,但是……”
“但是什么?”
“我没收到货。”
雷蒙德皱起眉头:“什么叫你没收到货?”
“当然是他妈字面意思,雷蒙德,我没见到哪怕一个女孩儿,她们没有被人送来芝加哥。”
“然后呢?”
“我联系了纽约那边的人,他们一开始告诉我说货就在路上,后来又跟我说什么联系不到司机,最后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他们还是把这批货的钱赔给了我,就这样,结束。”说完,亚历山大抽了几口雪茄。
意识到事情稍微有些脱离掌控的雷蒙德微微皱起眉头:“你订了多少女孩儿?”
“Uh…我记不清了,雷蒙德。”
“该死,至少给我个大概的数!”
“大概十大几个吧,我要的人都是最优质的货色,她们之中最好的还能在我的海军上将俱乐部挣大钱,所以我觉得你要找的这个女孩儿,恐怕也在这一批货里,毕竟她看上去既年轻又漂亮,很适合干这行。”亚历山大将塔季扬娜的照片推给雷蒙德,“很抱歉,雷蒙德,如果她现在在我的手下,我完全可以把她交给你,但问题是我甚至都没见过她,所以……你找我也是白找。”
到这里,雷蒙德理清了一些线索。
首先,奥莱娜所认识的这个名叫安德烈·佩尔金的人也许早就被俄罗斯黑手党招募了,以前他可能只是“寄生虫”,干着偷渡的业务,但是现在他的业务已经从偷渡扩展到了人口贩卖,问题是她是不是知道这件事:要么奥莱娜在撒谎,要么是安德烈骗了她。
其次,根据玛格丽特整理出来的时间线,奥莱娜的妹妹塔季扬娜很有可能是和其它“小羊”一起从纽约送往芝加哥的,可途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她们没有被送到亚历山大这里,纽约那边的人也没办法联系到司机,这些女孩儿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而看亚历山大的态度,他和纽约方面都不打算去寻找这些女孩儿了,如果雷蒙德没有出现,这件事情本该到此为止画上句点。
“这个女孩儿对我来说很重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雷蒙德把照片推了回去,“联系纽约方面,我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雷蒙德,经常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走私的货物在途中消失不见,鬼知道发生了什么。纽约那边的人心术不正,经常‘缺斤短两’,在码头干活儿的工人手也不干净……如果你钻这个牛角尖,会把自己烦死的。”
显而易见,亚历山大并不在乎这些女孩儿的下落,他只知道纽约方面已经把钱赔给他了,他没有在经济上蒙受太多损失。这一批人虽然没有送到,但迟早会有下一批女孩儿,无非就是多等一段时间罢了。
“亚历山大,当我说这个女孩儿对我很重要时,这意味着所有人都要他妈给我让路,我不怕麻烦,”说完,雷蒙德拿起黑色座机的听筒,递给亚历山大,“给纽约打电话,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亚历山大不想找纽约方面的麻烦,毕竟这件事情按理说已经结了,对方又是同属于俄罗斯黑手党的生意伙伴,万一把纽约得罪了,他的货源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得不偿失。
但是面前的雷蒙德·科伦布斯又是芝加哥的“市长”,他是他们和警察之间的缓冲剂,如果惹到他了,日子也会变得不好过。
权衡再三,亚历山大还是把雪茄搭在了烟灰缸的边沿,接过听筒,给纽约方面打去电话。
XXX
在亚历山大的修车厂里耽误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后,雷蒙德终于“基本”弄清了具体的情况。
简单来讲,就是纽约方面的人在码头集装箱里将女孩儿们接走,挑选其中的一部分塞入冷鲜车里,按照往常的路线送往芝加哥,但是在快要到芝加哥市的时候,纽约方面和司机失去了联系。
纽约方面也试图寻找过这一批货,但是最后以失败告终,然后亚历山大打电话要求解释,他们赔偿了亚历山大的损失,这件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
至于那个司机,牧羊人,以及那些女孩儿的下落,谁也不清楚。
道上的确发布了对那名司机和牧羊人的“悬赏令”,但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谁也不认识那些女孩儿,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寻找她们。
但是雷蒙德必须找到她们,至少也要找到塔季扬娜。
为此,他必须再和她的姐姐奥莱娜见上一面,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对他隐瞒什么。
“雷,你觉得她们去了哪儿?”
在跟着雷蒙德从修车厂里出来时,维多利亚开口问道。
“天知道。”雷蒙德耸了耸肩膀,打开驾驶席的车门,“只能说凶多吉少,维姬。”
“也许是‘牧羊人’和司机善心大发,半路上决定将这些女孩儿放走。”维多利亚坐进副驾驶席,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提出一种可能性。
雷蒙德将车钥匙插进锁孔,意味深长地瞥了维多利亚一眼:“你真这么想?”
“Nah…就是说说。”维多利亚打开腿上的笔电,调出了谷歌地图,并在地图上标明了那辆冷藏车具体的行进路线,黄色的实线是已知的行进路线,黄色的虚线是未经确认的行进路线。
“牧羊人每半个小时会联系总部一次,汇报他们的进程,他们按照要求绕了不少远路,所以大概开了二十个小时的车,途中在宾夕法尼亚州布鲁克维尔I-80西行休息区、海伦娜、印第安纳州的厄尼·派尔休息站等地停留过,最后一次和总部联系时,他们已经过了伊利诺伊和印第安纳州边界,进入了芝加哥市内,他们是打算趁凌晨把人送到亚历山大这里……”
维多利亚一边嘟囔着一边在地图上标明这些信息。
很快,他们所知的一切信息都被在地图上标识出来,非常直观。
“这意味着,问题很有可能就出在市内的这一段路上,从芝加哥东区,到市中心这一段路。”
维多利亚移动笔电,将屏幕面向雷蒙德,供他参阅被她标记成虚线的道路,雷蒙德瞥了一眼,开口道:“我们离那儿太远了,给文斯打个电话,叫他带上阿莱,去沿途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这十几号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你们中午不是还得去黄金海岸吗?”维多利亚提醒道。
“Fuck!差点忘了这件破事儿,”雷蒙德咬了咬牙,“那就让阿莱一个人去,把路线发给他。”
“好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