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冥玄踪
晨雾未散，阴阳海交界处蒸腾着青紫色瘴气。云奇的渔船撞上浮冰，船头悬挂的幽冥灯笼突然自燃，将方圆十丈的雾气烧成琉璃状结界。前方海面如被神斧劈开，西侧墨黑如夜，翻涌的浪尖凝结着冰晶；东边湛蓝似玉，水下浮沉着万千荧光水母。分界线处，巨鲸骸骨搭建的墟市随潮汐沉浮，嶙峋肋骨间缠绕着发光海藤，叶片脉络流淌着液态星髓。
“玄冰魄换千年蚌珠！“
“蓬莱流出的九转金丹，只要三斗星砂！“
叫卖声裹着咸腥海风扑面而来。云奇踏上颤巍巍的浮桥，脚下木板突然裂开缝隙，露出深不见底的海眼漩涡。玉葫芦刺青微微发烫，指引他望向三丈外的贝壳摊位——青衫修士正掂量着枚巴掌大的龟甲，甲片边缘的“玄冥“二字泛着霜色。
“道友且慢。“云奇伸手扣住修士腕脉，指尖雷纹闪烁，“这龟甲浸过北冥寒毒，已噬了七条人命。“
修士广袖翻卷，七条冰蚕破空袭来：“寒魄宗办事，闲人退避！“冰蚕触到云奇护体紫火的刹那，突然蜕皮化蛟，反将主人双臂缠住。修士面露骇色，颈间玉坠炸开青光，竟将蛟龙冻成冰雕。
云奇瞳孔微缩。那玉坠纹路与太白星君的阴阳镜如出一辙，冰雕中封存的却是魔族的噬魂咒。趁修士捏诀破冰，他袖中紫火凝成细针，精准刺入龟甲缝隙。
“咔！“
龟甲应声碎裂，寒毒凝成小箭直取云奇眉心。斜里飞来只酒葫芦，葫芦嘴喷出赤色流火，将毒箭熔作青烟。醉醺醺的老者倚在鲸骨柱上，腰间藤蔓缠着半截焦黑拂尘：“杀气比海眼还深的小子，北冥不欢迎活人。“
云奇后背沁出冷汗。老者破袈裟下若隐若现的，正是碧波元君记忆中的巫族祭袍——左衽领口绣着九头相柳，右襟沾染着永不干涸的巫血。更诡异的是，老者赤足踏着的浮冰上，凝着行用殄文书写的谶语：“玄甲现，归墟倾。“
“前辈认得这个？“云奇亮出玉葫芦刺青，暗中催动香火愿力。墟市突然寂静，所有摊主齐刷刷转头，瞳孔泛起兽类幽光。卖玄冰魄的鲛人摊主突然掀开斗篷，鱼尾鳞片倒竖如刀：“是弑仙剑的气息！“
醉翁手中葫芦突然炸裂，酒液化作万千冰刃：“好个祸种！“冰刃触及云奇衣角的刹那，玉葫芦刺青迸发青光，将方圆十丈拖入诡异领域——所有动作变得迟缓，冰刃悬停在空中，醉翁脸上的皱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
“时之隙？！“醉翁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他撕开胸前皮肉，掏出的竟是半块阴阳镜！镜面映出云奇背后虚影：九道枷锁缠绕的魂魄深处，隐约可见帝冠轮廓。
云奇趁机夺过龟甲残片。甲片触及掌心血渍的瞬间，浮现出幅星图：北斗倒悬，玄武七宿纠缠成锁，正北天枢位赫然标注着冰火岛坐标。更隐秘处，有行细若蚊足的小字：“小心引潮人。“
墟市突然剧烈震荡，巨鲸骸骨开始解体。云奇跃上最近的桅杆，看见海平线处升起十二盏血色灯笼——与东渔村浓雾中的投影一模一样！灯笼间隐约有青铜巨舰轮廓，甲板传来青铜齿轮咬合的轰鸣。
“时辰到了...“醉翁突然狂笑，身躯如蜡油般融化，露出内里缠绕魔纹的青铜骨架。那骨架心口嵌着块冰晶，冰中封存的正是云奇前世被斩落的半缕情丝！
玉葫芦刺青突然收缩如针扎。云奇闷哼一声，体内“水“字枷锁应声崩断。滔天巨浪自海眼涌出，将他卷入北冥深寒的漩涡。最后的视野里，血色灯笼化作流星坠落，青铜巨舰的号角声刺破云霄......
子夜霜月高悬，云奇随玉葫芦指引潜入墨海。紫火凝成的光罩外，成群发光的噬魂水母如星河倒卷，触须扫过处留下焦黑灼痕。三刻钟后，怀中半截青莲突然绽放，冷光照亮海底玄武图腾——那是由数百万具海兽骸骨堆砌的祭坛，中央冰棺折射着妖异蓝光。
“玄冥九转，玄武归墟。“
云奇抚过祭坛碑文，指尖触及“敢窃天机者“四字时，碑面突然渗出黑血。血珠凝成小剑刺向双目，却被玉葫芦吸噬，在刺青表面蚀刻出新的星图。碑底石缝中斜插的石剑突然嗡鸣，剑穗上的混沌珠与弑仙剑残片共鸣，震得海底裂开深渊。
轰——
海水倒灌形成的漩涡将云奇卷入冰晶宫殿。穹顶反周天星图缓缓转动，瑶光位缺失的星辰，正是他在渔船上看过的剑痕星云。冰棺中的女子倏然睁眼，银发间缠绕的玄冥锁链寸寸崩裂，额间霜花印记与云奇掌纹重叠：
“弑仙剑主，你迟了三千年。“
她指尖点在他眉心，寒潮裹挟记忆汹涌而至——
记忆碎片一：
三万年前北冥之滨，玄武圣女玄霜跪在雷劫下。她将混沌骨炼入龟甲，替云奇挡下天帝的九霄荡魔雷。雷光中龟甲碎裂，混沌气息引来归墟暴动。
记忆碎片二：
仙魔大战尾声，玄霜被冰封于此刻的宫殿。天帝手持造化玉碟篡改因果，将“玄武叛天“的罪名刻入天道。十二名身负月纹的引潮人破冰而入，为首的寒溟尊者剜出她的心脏。
记忆碎片三：
青铜巨舰从时空裂缝降临，魔族工匠用弑仙剑仿品劈开冰棺。玄霜残魂听见魔尊低语：“用帝尊转世的情劫泪，才能熔炼真正的混沌骨......“
“现在你明白了？“玄霜残魂虚化，冰棺浮现血色符咒，“寒溟就是......“
咔！
冰棺炸裂，十二道月纹身影破水而至。为首的寒溟尊者摘下兜帽，正是海市醉翁！他手中拂尘化龙，龙睛镶嵌着云奇前世被斩的情丝冰晶：
“圣女果然私通外敌！“
寒溟挥袖祭出玄冥摄魂塔，塔身缠绕的锁链竟是被炼化的玄武族幼童魂魄。云奇双目赤红，紫火不受控地喷涌，却在触及锁链时被玄霜残魂阻止：
“不可！这些魂魄连着北冥海眼......“
寒溟趁机捏碎拂尘，拂尘中的阴阳镜碎片折射出诡异黑光。云奇左半身突然魔化，右臂浮现弑仙剑纹，整座宫殿开始时空倒流——
时空异变：
冰晶回溯成海水，又凝成玄武族祭祀的篝火
寒溟的脸在青年长老与醉翁间切换，脖颈浮现魔族刺青
玄霜残魂被扯入摄魂塔，塔身显现青铜巨舰的虚影
“你才是叛徒！“云奇暴喝，体内“火“字枷锁崩断。紫火吞噬魔气，在头顶凝成业火红莲。弑仙剑残片从虚空召来，一剑劈开摄魂塔。百万幼魂哀嚎着融入海眼，整片海域突然寂静如死。
寒溟狂笑，身躯膨胀成九头相柳：“魔尊算无遗策，你终究会成......“话音未末，玉葫芦刺青突然吞噬相柳精血，将其炼成枚刻着“潮“字的青铜钥匙。
玄霜残魂即将消散前，将最后灵力注入云奇识海：“去冰火岛......小心剑灵......“
暴走的紫火引发海底火山喷发，云奇随岩浆冲入归墟暗流。湍流中漂浮着罗盘状的青铜法器，每个方位都射出红光，在虚空拼凑出青铜巨舰的阵图。怀中玉葫芦突然烫如烙铁，将红光吞噬成新的刺青——上古灵舟阵图！
“这是......魔族的时空秘宝？“
云奇触碰刺青，眼前浮现匪夷所思的画面：青铜舰桥上，魔族工匠用混沌熔炉锻造弑仙剑仿品；披着星纹袍的方士，正调试刻满符文的灵脉枢纽；而指挥室里的魔尊化身，竟与某位上古修士容貌一致！
暗流尽头传来号角轰鸣，巨舰虚影凝实。甲板降下玄铁舷梯，梯身缠绕的混沌锁链突然缠住云奇脚踝。锁链触及紫火时，浮现出碧波元君被囚的幻象：
“用你的混沌骨，换她的轮回。“魔尊化身的星纹长袍无风自动，手中提着碧波头颅——那头颅突然睁眼，泪滴化作情蛊飞虫！
情蛊噬心的剧痛中，云奇看见三重真相：
剑灵残魂被炼成器灵，核心灵纹正是弑仙剑魄
玄武甲需以玄霜转世之血激活，而转世者竟是当代圣女
自己体内的九道枷锁，实为混沌骨封印
“破！“
玄霜残魂最后的灵力唤醒玉葫芦，葫芦嘴喷出时空裂隙。魔尊化身突然灵体消散，只留冷笑在舰桥回荡：“我们在轮回尽头等你......“
巨舰自爆的冲击波将云奇掀回现实。他漂浮在冰火岛礁石间，手中攥着寒溟所化的青铜钥匙，而远方海平线上，真正的归墟之门正在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