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最后的晚餐
肖海毅是十分能共情众人的。
坐到他这个位置，怎么可能没体会过生离死别的痛苦。
他也明白一向稳重的龙百川说这些话的含义，心里对路辰那点恶念也消失不见。
多好一个孩子啊，重情重义。
有些人把功劳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可路辰不是。
“这件事，我很抱歉。”
“有些时候规矩就是规矩，没办法改变。”
龙百川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转身安慰的摸了摸路辰的脑袋。
路辰声音嘶哑。
“旅长，那用我烈士陵园的坑位换呢？我保证以后战死沙场，为祖国留干净最后一滴鲜血，让小李躺在烈士陵园不行么？”
“他真的！很喜欢当兵，已经准备报考军事学院。”
“如果没有这次事情，以后也一定能和我们做战友的！”
他偏执的说着，像是个要不到玩具撒泼的孩子。
“路辰！”龙百川呵斥一声。
路辰抬头时，眼眶晶莹。
“龙队！我就这一个要求还不行么！我以后什么荣耀都可以不要！我可以为国家做最大的贡献！我会献出我的所有！”
“这都不可以么！”
啪！
龙百川甩了他一巴掌。
张冲几人抬头，看着满脸阴沉的龙队还有失态的路辰，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从没想过一向聪明路辰敢这么干，偏执的厉害。
龙百川寒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有你自己的未来，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而且…这对小李也不负责！”
“我…”路辰哽咽着。
肖海毅叹息一声，从白色衣兜掏出纸巾给路辰擦了擦泪水。
“我理解你，我曾经也像你这么痛苦过。”
“可是，祖国现在很强大，谁也不希望你战死沙场，进入烈士陵园。”
他用拳头锤了锤路辰胸口。
“有些事情我们无法阻止发生，有些规矩我们无法改变，你不该执拗的去想这些。”
“你的未来，是你自己的，我们不会看着你对自己不负责任。”
“如果你真的对自己都不负责，我想即便你拥有再强大的军事素养，我这里也不会留你。”
“我给你们一个星期的假期，路辰你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
说完，肖海毅领着昌顺走了。
路辰怔怔站在原地，好像一束冷光打在身上，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他有点迷茫和不理解。
他从没想过退役的事情，也认为战死沙场是最好的归宿。
用自己的位置，换小李进去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样，好像是错了。
“路辰。”
龙百川呼唤他一声。
那种被黑暗包裹的声音褪去，路辰瞳孔重新汇聚，看向他。
“我知道这次事情对你打击不小，可你想死，却有许多人不想你死。”
“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
“好。”路辰淡淡答应一声。
“去吧，你们都收拾一下，等等穿上军装和我去郾城。”
龙百川嘱咐一声。
路辰和张冲他们离开办公室。
清晨的日光照在人身上很温暖，人来人往的蓝色迷彩总是有股严肃在身上。
他们没有说话，在一个岔路口分开。
路辰独自朝着图书馆而去。
他要去找洛天依，问一声是不是他做错了。
也与也是为自己心里的偏执找个理由。
沿着小路一直走，远处图书馆大门的窗户依旧明亮，折射着刺眼日光。
树叶沙沙，似乎有阵阵香气随风而来。
路辰心情突然轻松不少，加快脚步走进图书馆内。
眼神落在吧台内，看见的却是一个圆脑袋，他目光一变。
走到吧台前，用手指轻叩。
新的图书馆馆员抬头，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上有些疑惑。
“有什么事么？”
路辰开门见山道。
“洛天依呢？”
“洛天依？”馆员挠了挠头。“什么洛天依，不知道。”
接着他低下头继续看书，看的是一本名为《暖暖内含光》的小说，看的津津有味。
路辰继续敲了敲浅黄色桌面。
“就是你之前的图书馆馆员，她哪里去了？”
男人头也不抬，语气不耐烦道。
“不知道，我是新来的哪里知道那么多。”
“你要是借书就去里面找，别来烦我。”
路辰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转身跑回办公楼，闯入龙百川办公室内。
龙百川正在办公桌前处理着文件，看见路辰焦急的模样，开口道。
“你说的事情不会有人答应的，你要我说几遍。”
路辰摇摇头，走到桌前，双手趴在桌上。
“我不问这个，洛天依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龙百川低着头，整张脸埋在阴影里。
“什么！？”
路辰诧异一声。
他不相信龙百川不知道这么一个人，这可是一个大校，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消失。
“我知道你知道什么，告诉我，龙队。”
龙百川翻开桌上文件，看了一眼，推了出去。
“签了这个。”
路辰低头看见上面“保密协议”四个大字，翻开查看。
大致内容是要他忘记洛天依的存在，如果有违反，等同于叛国罪处理。
他心里猛地停滞了一瞬间。
洛天依！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要签署这份等级的保密协议。
“她到底是谁？”
龙百川用手指在“保密”两个字上，意思不言而喻。
路辰咬着牙，问道。
“张冲他们几个，包括所有见过洛天依的人都要签署？”
“差不多。”龙百川回答一声。
他从旁边一堆档案中翻出另外一份保密协议，上面赫然签署着“龙百川”三个大字。
路辰知道他是问不出什么了。
不由得想起范天雷那天夜里对洛天依说的话。
她很快就被调走了。
调去哪里？要这么保密？
这完全是要周围所有人忘记洛天依的存在。
路辰无力的在保密协议上签了字，心里疑惑很大。
可临走前那天，不是已经说好吃饭的事情了么。
也是，人家好像没有答应。
他失魂落魄离开办公室，一天遭受两次打击，心态有些失衡。
回去宿舍，里面安静的可怕。
路辰坐在床上。
张冲、阿甘、蒋小鱼三班等人依次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
所有人都在巴郎监督下签署了保密协议，速度快的令人发指。
洛天依就这么强硬的从路辰的世界消失了，一次恋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加上对小李的愧疚，路辰拿被子蒙着头，心情更加阴郁。
咚咚咚！
男生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巴郎开了门，走进来的是炊事班的人，手里拿着铜锅，还有一泡沫箱的生羊肉片。
一句话没说，放下就离开了。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以为是痛苦之后的奖励。
只有路辰知道。
这是洛天依送给他的…
最后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