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仪式与追踪
贝克兰德，某一个地下市场内。
昏黄的灯光悄然无声。
墙壁上，斑驳的水迹和苔藓交织出一幅抽象的图案，而天花板上悬挂的油灯投下摇曳的光影。
诺维特从市场的一个拐角阴影中缓缓走出。他怀中抱着一只慵懒的三花猫，肩膀上，一只乌鸦静静地站立，黑色的羽毛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这样的组合在别处或许会显得有些怪异，但在贝克兰德的地下市场，这只是众多奇葩中的其中一朵。
诺维特带着一猫一乌鸦在这样的环境里连续穿行了好几个有些斑驳肮脏的房间，最终来到了一个和上辈子阶梯教室有着类似大小的地方。
这里充斥着各种奇异的气味，从香料和草药的混合香气到陈旧皮革和潮湿泥土的气息，气味斑驳而混杂。
有人摆着地摊，上面摆放有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也有人行走于前者之间，或审视，或交流，或比价。
“在这里所有的收益都要给斯蒂芬三十分之一，嗯……他是这个地下交易市场的发起人和保护者，也是香草酒吧的老板，主打的柠檬酒味道很不错。”
“听说他还是前值夜者的外围成员，大概能有序列八左右的位格？”
诺维特抱着三花娘娘穿过了一个个地摊，发现上面有月亮花，金手柑，夜香草等植物和纯银，黄水晶，红宝石等矿物。
“还真是齐全啊……”诺维特小声嘀咕，三花娘娘轻哼一声表示回应。
他周围那些或老或小，或男或女的神秘学爱好者们时而顿步，时而分辨，时而交流，让这里颇为热闹。
“只需要给卖家提供场所和一定的保护，就能够获得交易金额的三十分之一，而且要是暂时没钱买，还可以向斯蒂芬借钱，只不过会收取相当高昂的利息……”
这简直是一门相当赚钱的生意啊！
他无声嘀咕，慢悠悠的踱步到一个卖草药，饰品以及自制护身符的摊位面前，认认真真的观察了一阵。
他略过了那些草药，开启灵视看向那些饰品和护身符。
在他的瞳孔里，那一个个护身符和饰品清晰呈现，有铁制的，铜制的，黄金制的，但更多的还是以银制品为主。
只不过在这么多的制品中，只有少数几个饰品和护身符散发着微弱的气场颜色，或绯红，或雪白，或金黄。
这就说明它们初步具备了灵性，有着一定的作用，只不过不明显罢了。
看来摊主确实有着一定的神秘学功底，只不过单纯的神秘学爱好者肯定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
比如诺维特发现，摊主对于咒文的理解还处在一个浅显的地步，只会单纯的按照赫密斯的文法将祈祷的咒文翻译上去。
然而就算只是咒文，也必须严格按照一定的格式书写，这样才能够具备足够的灵性力量。
而且诺维特还发现，摊主并没有用银制小盒将具备灵性的草药封闭起来，这就导致了部分草药已经丧失了灵性，不在具备明显的灵性力量。
诺维特轻巧眉心，想了想，指着地摊的左上角正欲开口，突的听到身后有人问道：
“这是鬼针草磨成的粉末？”
鬼针草粉末？这不是‘倾听者’魔药的辅助材料吗？诺维特略有所思的回过头，看向询问者。
对于这种草药，诺维特并不陌生，可谓是相当的熟悉。
视线扫过，诺维特看见了询问鬼针草粉末的人。
对方与他相隔不到一米，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同色的半高丝绸礼帽，握着银饰手杖，脸上还带着一副金色的框架眼镜，气质相当斯文。
“是的，你需要吗？这一小罐五苏勒。”摊主披着一袭很有神秘学特色的黑色长袍。
鬓角微黄，气质斯文的询问者想了想，接着说道：
“可以便宜些吗？我还需要购买别的材料，比如这一罐金色太阳花的花瓣。”
身披黑色长袍的摊主想了想，很是勉强的说道：
“好吧，一罐鬼针草粉末加上这一罐金色太阳花的花瓣，一共收你四苏勒五便士，相信我，这绝对是你在这个地下市场里能够争取到的最便宜的价格。”
一旁的诺维特暗自点头，这样的价格确实已经足够便宜。
气质斯文的询问者见此也不再多说，付钱买走了鬼针草的粉末和金色太阳花的花瓣转身离开。
鬼针草粉末是‘倾听者’魔药的辅助材料，但是金色太阳花的花瓣却是另外一种魔药配方的辅助材料。
见此，诺维特虽然有所疑虑，但还是移走了目光，开始跟摊主询问价格。
他打算购买一罐夜香草粉末和几株紫罗兰，这是他某个仪式魔法中的主要材料。
最终，诺维特以三苏勒七便士的价格买走了一罐夜香草粉末和三株紫罗兰。
从这个地摊离开，诺维特又带着三花猫娘娘和乌鸦黯黯走向了其他的地摊。
他并不打算在一个地摊里买完他所需要的全部材料，而是选择在多个地摊分多次购买。
带着三花娘娘几乎逛遍了半个地下市场的地摊，诺维特所需要的仪式魔法材料也几乎凑齐。
从衬衫的口袋中拿出一个金色的雕纹怀表，诺维特打开看了看时间，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他准备带着三花娘娘和乌鸦黯黯离开这里。
“这些夜来香多少钱？”
穿行在来往的人群之中，一道询问声传入了诺维特的耳朵。
好熟悉的声音。
夜来香……这也是‘倾听者’魔药的其中一种辅助材料……诺维特心头一动，驻足脚步侧身望了一眼，再次看到了那位带有金色框架眼镜的斯文男士。
这位先生正在一位摊主面前低声询问着草药的价格，和之前与诺维特所看见的一般无二。
看来这是在购买‘倾听者’魔药材料的同时，购买其他的材料混淆视听。
还真有问题。
诺维特稍作思考，随即低声对站在肩膀上的乌鸦黯黯说道：
“你先飞出去，看到那边那位带着金色框架眼镜的男士了吗？等他出来，跟踪他。”
乌鸦黯黯看了看带着框架眼镜的男士，又看了看诺维特，红色眼眸里透出一抹狡黠。
“这次我要七个。”
额……诺维特的眼角一抽。
“行行行，十个都没问题，你赶紧去。”
“你说的啊。”
乌鸦黯黯得意的叫了两声，扑哧着翅膀率先飞了出去。
诺维特则不紧不慢的抱着三花娘娘跟在后边，离开了地下市场。
离开地下市场，诺维特乘坐无轨马车回到了艾萨克斯庄园，乌鸦黯黯则是在一个屋檐下等着那位斯文男士。
……
贝克兰德，艾萨克斯庄园内。
吩咐贴身男仆阿纳托利让任何人都不要进来打扰自己后，诺维特拉上窗帘，将房间内沉重圆桌上的花瓶等事物拿走，放到了角落。
紧接着，他从银制小箱内拿出一根赤红和一根深黑的蜡烛放在桌上摆好。
他打算利用仪式魔法，祈求黑夜女神为自己提供一定的庇护。
他相信黑夜女神肯定能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特殊，跟她祈祷，得到回应的概率很高。
也不知道黑夜老乡能不能给自己提供点小小的庇护……诺维特无声的想到。
月亮花，深红檀香等材料制作的蜡烛在仪式魔法里象征着黑夜女神绯红之主的身份。
夜香草，深眠花等材料制作的蜡烛，在仪式魔法里则象征着黑夜女神掌握着黑夜的权柄。
诺维特将赤红的蜡烛摆放在圆桌的左上角，深黑的蜡烛则摆放在圆桌的右上角，紧接着，他又拿出了一根白色的蜡烛，将它摆放在了圆桌的正中央。
这根白色的蜡烛在仪式魔法中则象征着自己，象征着每一个人的肉体，灵性和神性。
紧接着，他又相继取出自己在地下市场中所购买的采药制成的‘满月精油’，以及一个铭刻有黑夜圣徽的大瓮，一把铭刻有华丽花纹的银质小刀，一杯清水，还有一碟粗盐。
握着银质小刀，诺维特的眼眸瞬间转黑，在他的周围有无形的风开始打旋。
有用！
蓦然一震，诺维特开始按照从左往右，从上往下的顺序，用精神与物质摩擦，依次点燃了摆放在圆桌上的三根蜡烛。
紧接着，他拿起那把银质小刀，将它插在那一叠粗盐当中，并开口用着赫密斯语说道：
“我圣化你！纯银之刃！”
“我清洁和净化你，让你在仪式当中侍奉我！”
“……”
“以黑夜女神，绯红之主，隐秘之母的名义！”
“圣化！”
一个个简洁有力的古老单词之后，诺维特抽出银质小刀，将它插入那杯清水，然后提了出来，指向圆桌之外的那一片空间。
他用刀尖指向圆桌之外，绕着圆桌走了一圈，每一步都有无形的力量从刀尖喷涌而出，它们充满灵性，与空间融合，构建出一堵灵性交织的墙壁，将这里与外界隔绝。
诺维特站在沉重圆桌前方，将银质小刀放下，拿起了满月精油，分别在赤红，深黑，淡白色的蜡烛上各自滴了一滴。
滋！
淡淡的雾气弥漫，一切都变得神秘起来。
诺维特立刻打开灵视，无形而磅礴的力量焕发，他开始低声诵念道：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您是绯红之主，您是隐秘之母……”
“您是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与寂静的领主……”
“我祈求您的注视，祈求您的聆听……”
“我祈求您在明天的聚会里，为我提供一定的庇护……”
滋！
淡薄的雾气瞬间消失，所有的灵性力量在这一刻兀的全部消失。
沉重圆桌上，三根蜡烛的火焰也随之熄灭，灵性之墙消失，这片空间与外界重新有了联系。
诺维特有些愣神，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这是成功了？还是说女神她拒绝了我？
诺维特看着桌上熄灭的蜡烛，嘴角微微抽搐。
成没成，答没答应，女神您倒是给句准话啊！
呼……深吸一口气，诺维特挥去了脑海里纷杂的念头，开始收拾起被灵性之风吹的有些凌乱的桌面。
一旁的三花娘娘则是趴在舒适的地毯上，尾巴轻轻晃动。
咚咚咚！
一阵敲击声传来。
嗯？我不是让阿纳托利告诉其他人不要来打扰我了吗？
诺维特不解的看向房间的橡木大门，不过他很快发现敲击声并不是从门口传来。
突然的，诺维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房间的窗户。
窗户外，一只羽毛漆黑如墨的乌鸦正气恼的，奋力的用喙敲击着窗户。
额……差点忘了，因为仪式魔法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所以我把窗户给关上了。
诺维特无奈轻笑一声，走过去将窗户打开，乌鸦黯黯立马就飞了进来，用羽毛扑哧拍打着诺维特。
三花娘娘则是在一旁戏谑的看着乌鸦黯黯，好笑着说道：
“哟，死鸟，这么想家。”
乌鸦黯黯转头看了眼三花娘娘，大概是考虑到自己飞下去跟这只傻猫打估计打不过，转而收起翅膀，站在了诺维特的肩膀上。
“呵，整天只知道睡觉的傻猫。”
眼见二人，呸，一猫一乌鸦的眼神中逐渐有战火点燃，诺维特感觉出来制止。
“行了行了，你俩收敛些，黯黯，你跟踪那个人有什么发现。”
乌鸦黯黯不屑的看了眼三花娘娘，轻哼了一声。
“那个男人在你们走后好一会才出来，我差点就懒得等他了。”
诺维特无奈扶额，“然后呢？说重点。”
“重点啊……”
乌鸦黯黯很是生动形象的用翅膀抵住自己的下嘴喙，故作深思。
“我看见他拿着好几包草药从地下市场里出来，然后登上了一辆有轨马车。”
“从马车里下来之后，他就拐进了一个又一个的角落，看起来像是在摆脱跟踪的样子。”
“不过我会飞，他根本就甩不掉我，哼哼哼。”
乌鸦黯黯骄傲的昂起了头。
硬了，拳头硬了！
诺维特此时此刻有种想要把他身上的毛全拔光的冲动。
见此，乌鸦黯黯才嗡嗡的说道：
“我看到他拐过了几个街道后，进入了一间看起来有些精致的房子里。”
“我不能飞进去，所以我就去看了眼门牌号。”
“上面写的是，伯克兰德街1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