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末路

兽人部队陷入了尴尬的局面，他们被分割成了三部分。

最前线是他们的指挥官布博尔带着数骑铁犀骑兵和兽人步兵妄图和人类部队比拼谁先垮掉；中间是被石弹阻隔，试着冲了几次都无法强行通过的兽人主力；后面是零零散散从地堡向前线集结的仆从军。

几个百夫长，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他们知道，如果统领布博尔战死，按照兽人军法，自他以下，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他们当然发现了，铁棘藤并没有封锁整个中间地带，只封死了一条狭窄的通路，他们用鞭子驱赶着兽人们排成阵列。

如今，他们只剩下一个办法，用兽人的命去填石弹，用宽阔的阵线，强穿石弹打击区。

只要能过去一半人，兽人就有信心取得胜利！

然而，百夫长们还没商量好谁带头冲锋，就忽然发现，后面的仆从军乱起来了。

一名还算聪明的百夫长绿脸一白，他想到了对面一直还未投入战场的那支力量，过去三天，他们的噩梦，那支白色死神。

马克修的壕沟，自然是预留了安全通路的，驼鹿无法通行堑壕区，自然也是可以下马的。

六十名充分休息的驼鹿骑兵，徒步从壕沟侧面直插兽人仆从军的尾部。

单兵素质、装备水平、部队士气全面落后的仆从军几乎是一触即溃，被卫戍军驱赶着压向中部的兽人主力。

杀死的仆从军是少数，更多的仆从军死于自相踩踏或者跌落壕沟被补刀，也有见机得快，主动找段安全的壕沟跳下去逃之夭夭的。

剩下的，一股脑被卫戍军赶着冲向兽人步兵刚刚集合好的阵列。

卫戍军不着急杀伤这些几乎没有抵抗意志的仆从军，只是稳扎稳打，一步步迫前挤压着，任他们把兽人的阵列搅得乱七八糟。

挤压仆从军总比直面兽人主力来得轻松不是？

几个百夫长对视一眼，知道这样下去，全得玩完，干脆掉转屠刀，开始扑杀搅乱军阵的仆从军。

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兽人和人类联手从两端绞杀仆从军，仿佛这些可怜的狗头人、豺狼人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另一边，卫戍军凭借椴木镇用过一次的特制钢盾，付出了数名重盾手重伤的代价，终于迫停了冲来的黑角犀。

布博尔果断下了坐骑，任黑角犀自由发挥，自己提着两把大斧，试图从黑角犀撞出的缺口，彻底打穿卫戍军阵线。

他的对手是从开战就被马克强压着一直休息的泰达米尔。

同为战士，二阶对三阶，对手又是蛮力更胜蛮族的兽人，泰达米尔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但这是战场，泰达米尔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上阵父子兵，他的亲闺女雪与沙早已选好了射击位，张开大弓，为泰达米尔提供远程支援。

父女俩心意相通，配合无间，雪与沙不求杀伤布博尔，专心为父亲提供掩护。

那张镶嵌了凶骸的大弓，模样虽然粗糙，却无比契合雪与沙，每每张弓，弓弦之间都隐隐传来凶兽的咆哮，每一箭威力都相当惊人，布博尔也不敢轻易硬接。

另一方的布博尔，虽说是三阶打两阶，可他一路闯过来，那十几枚石弹也不是白接的，毕竟是攻城器械，他能一锤砸碎一个已经非常惊人，十几个砸下来，体力斗气都透支得厉害。

泰达米尔在撑过最初的猛攻之后，布博尔气力渐渐衰竭，反倒是泰达米尔越战越勇。

而且泰达米尔也不需要战胜布博尔，他的任务准确来说是拖住布博尔，避免布博尔杀伤普通士兵即可，这场看似单挑的对决，从一开始就不是公平的。

雪越来越小，只有狂风依旧。

蒸腾的汗水凝成雪霜，被风扬了满脸，布博尔打了个哆嗦，从战斗的狂热中脱离出来。

头顶的石弹依旧在呼啸，不知何时，他身边的兽人战士，不管是步兵还是铁犀骑兵，已经全部倒下。

人类的重盾手围成半圆防备着他，重盾的间隙里，探出一根根长枪，随时准备刺击。

再打下去，只会累死在这里。

布博尔心头闪过一丝明悟，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接受了失败，开始考虑下一个问题：如何活着撤出这里。

甚至更长远一点的问题：回去以后是赶紧找人给叔叔送信，恳求叔叔从军法的屠刀下救出他，还是干脆逃入暮云森林，一路往东，一头扎进血蛮沼泽里去？

不管怎样，继续征战已经毫无意义，他不可能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战胜一支军队。

当然，作为三阶强者，对方没有对等武力的情况下，想留住他也很难。

然而，等布博尔耗尽最后的力气，返身再次穿过石弹区回到兽人部队中间的时候，他出离地愤怒起来。

他愤怒的不是这边的兽人主力几乎把仆从军屠杀殆尽，要是他在这边也是一样的选择；他愤怒的是，奸诈的人类又搞出新花样了！

那些兽人部队收集起来用来铺桥通过壕沟的破烂木头，竟然被人类给点燃了！

借着火势的阻隔，那些绕后的人类部队从容不迫地脱离战场。

现在问题来到布博尔这边了，他该怎么办？

独自一人逃出生天？还是带着这不到二百的残部一起突围？

布博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无论是回归大营运作减罪，还是逃亡血蛮沼泽当流寇，这二百人的家底对于他来说都是至关重要。

要知道这里面过半数都是铁犀骑兵和亲卫队这种精锐兽人！

庆幸的是，这样恶劣的天气，尽管那些可恶的人类泼洒了油脂，火势也难以持久，等到这些木料燃烧殆尽，他自然可以带着部队顺利突围。

理所当然的，被火势困在战场的兽人部队暂时成了防守方，布博尔带着残部占据了两座毗邻的地堡，一边让已经疲惫不堪的兽人部队休息恢复，一边等待火势减小。

战场双方同时陷入了默契的沉默。

但其实马克这边并没有闲着。

他命令民夫将早已准备好的木料持续地添入火中，大雪浇灭火焰他管不了，但是想等到燃料耗尽大火自然熄灭，那是绝对没门。

按照现在的天气，哪怕雪势重新变大，一两个小时以内火势是还能挺住的。

另一边，那四座地堡上的八台投石车已经停止了轰击。

刚刚的不到一小时的战斗中，这八台投石车投出了近两千枚石弹，亏得肯特领盛产石料，否则这么多石弹还真不容易准备。

现在，地堡天台背面的栅栏被打开，四座使用木板铺成的坡台靠过去，八台立了大功的投石车沿着坡道缓缓下到坑底。

在地堡的背面，在布博尔的视线之外，一道格外宽大的壕沟铺设了塞格镇的第一条木轨，投石车沿着木轨徐徐向着预定的第二阵地机动。

半小时后，雪势重新变大，地堡中等得焦躁不安的布博尔露出喜色，他已经决定，再等半小时，不用火焰全灭，只要火势被压制住，他就率部强行突围。

他的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轰！

骤然响起的巨响，令布博尔的大脑空白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