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终幕 退场（魔神战争篇 完）
天空尽头为疾驰的飞星敞开了一道裂开的巨口，其后的景象又在转瞬间被时空紊乱构成的扭曲所掩盖。
虽然只有短短一息，但提瓦特的生灵们还是得以窥见「真实」的一瞥，且如此大范围的纰漏，大概是难以再将所有人的记忆进行修正。
至少书籍与文字不会轻易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天理施加于世间，名为「法图纳」的枷锁在经历了葬火的大战后，又一次稍稍偏出应定的方向。
......
其实不只是提瓦特如此，世间万物，皆有命数。
无论众生喜哀，或感叹不公无常、或赞颂歌咏，她自岿然不动；王朝兴衰交替，世界破落消泯，宇宙自有序走向无序，她也毫不关心。
不会死去、没有情感，不因时间而变动，恒定于万事万物的前方。
如此规格的存在，本应孤独地凌驾于一切之上，只是其中部分的权能意外剥落流离世间，就为诸多生灵引来了难以承受的苦难。
这是他们复仇之火的根源，也是纯洁的因果权柄在染上了怨念后，形成的不朽业障得以存续至今的理由，归一也不过是这部分规则权柄回归于天的本能具现。
可命运无处不在，却又无法触及，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物质实体。即便是最有智慧的术士，也只能通过神秘的星象去窥得她无穷奥妙的冰山一角。
这样一来，驰骋的飞星纵使拥有滔天权能，理论上也无以捕捉到她的身影，更休谈报复一说了。
但拜恩为这一击赋予的必中功效是无论如何都会达成的果，即便没有可供其命中的目标，也会强行将形而上的概念降格为凡俗实体。
由此，天外阴影从虚无缥缈的夹隙中被因果必中的权柄拖拽到了现实中来。
接着，被无尽星光从暗面散射映照出的，是一位容貌无暇、气质圣洁，美艳到令人窒息的神秘女子。
她以星罗密布的宇宙为衣，双手并非单纯的肉体，乃是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一杆天秤，并以均衡的姿态平稳地停滞于身体两侧；而自胸口往下的所有部分，除去交错复杂的星谱外，皆隐于不可视见的扭曲迷雾之中。
明明拥有着倾国之貌，本应能够使得所有见到她的男人怦然心动，然眸子里的漠然与冰冷，神色的永恒不变与僵硬机械绝非单纯的高傲可以言表，而是非人之物才会拥有的特点。
一个概念的解读千人千面，这只是拜恩心目中可以代表命运女神的形象，假若是在信奉“能以金钱改变未来”的人眼中，大抵又将是另一幅模样。
是日，从至高无上的命运眼中一个再寻常无比的渺小世界里疾驰而来的星辰就这样一路疾驰，毫无抵抗、又毫无悬念地刺进了她的胸膛，竟让其稍稍显露出一抹拟人的痛苦神情。
“总有人声称，未来的结果不可被修改。可真当毁灭降临时，芸芸众生即便明知前路希望渺茫，却不曾放弃抗争的心，那我自当要为他们开辟出新的道路。”
“需要偿赎罪行的，绝非只有我一人。这就是我与他们赋予你的业报。”
虚弱但悠扬的宣告传递四方——即自此之后，这个世界不再拥有「既定」一说。
拜恩见证自己倾力而为的漫天星芒尽归于一处极点，又如找到了溃堤之口般疯狂地涌入了命运被星辰洞开的伤口中，阻止了她再次化为无形之物，消散于天地间的意图。
随即，磅礴流溢的湮灭盘旋其上，阻止破损伤口的愈合速度，而深深嵌入她心口处的那颗陨星趁着这个时机与她融为一体。
在设想中，这将成为命运的“心”。
虽还是无法确实意义上的对她造成伤害。但得以被自概念降格，能够被人为进行修改，就已经是闻所未闻的伟业了。
“吼！！”
而在天外等待已久的狰狞佛陀扭转过庞大的身躯，向着自己真正的怨主——头顶的美丽女子怒目而视，巨力挥下的锡杖在落下时荡漾出无数金光粼粼的波纹，余波宛若席卷的浪潮般向着远方荡涤而去。
可这柄能够予生即死的锡杖在触及到群星化作的外衣时，不但没能造成半点损伤，在二者接触后，巨佛自己的身形还在逐渐消失暗淡。
不过被污秽后的心智与纷繁涌现的杂念，夹杂着因果的权柄形成道道洪流一并涌入那具即将凝实的躯体中。
“完成了你们的愿望，我终于能够休息一会了吗？。”
克里芙看着唯有自己孤身一人，却存在了亿万年的业力世界开始自边缘徐徐崩塌，脸上不见半点落寞，反倒是流露出无比解脱的轻松。
如花般的生命既然失去了盛放的理由，自是迎来二度凋零。
满心的怨怼在临终之际烟消云散，可最想回到的过去，仍是与罪者共处的往昔岁月。
“如果，你先遇到我就好了。”
.......
影向山上，拜恩也无力再维持自身的存在。他半跪在地，甚至满心的思绪都难以为继。
而思慕者追随着直冲云霄的熄灭星光匆匆赶至他的身旁。面对此情此景，那只伸出的洁白素手停滞半空，却不敢触碰那具渐渐化作光茫流逝的单薄躯体。
“拜恩......”
影明明知晓不管是武者抑或是君王，都绝不允许显露出脆弱的一面，但眼中的酸涩欲出的湿润，心中破碎的声音都是如此清晰。
万幸拜恩五感还未失去，依然能够听见她微弱的呼喊，也能抬头目睹那道念念不忘的身姿。
仅此一瞬，往日经历种种浮现眼前，他干得以回想起了自己还有最后的一件事没能完成。
——如果是最后一次了，能够容许我放纵一回吗？
不知道是从哪里又涌现出的气力，他猛地撑起了弥留的身体，将面前朝思暮想的倾慕之人紧紧拥入怀中。
如此夜风轻拂、四下无人，又以星夜为证、天地可鉴，一对爱人相互吻别。
脸颊滑落的咸涩泪珠，是今日失去了一切之人的哀歌。
灾厄过去，雷电将军依然存在，可从此之后，她也只会是司掌鸣雷的神祇了。
“我回来了，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