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子果然没安好心
一名内侍突然进殿提醒道：“禀娘娘，辰时已至，陛下下早朝了。”
陛下一旦下早朝，众臣都要回府，自己在路上势必会撞见太子，那样可就麻烦了。李亨赶紧说道：“时辰已晚，儿臣就先告辞了。”
武惠妃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柔声道：“再待会也无妨。”
开什么玩笑？自己虽然不知道李隆基是什么性格，但眼前这位武惠妃绝对不是好惹的主，一旦自己将来和寿王等争夺皇位起了冲突，她第一个要消灭的对手恐怕就是自己。
“宫中规矩，儿臣不敢久留，改日再来拜见娘娘。”
“你与本宫之间不用过于生分。”武惠妃道：“既然我与你母妃姐妹相称，你就叫我姨娘吧。”
“那好。”李亨笑道：“儿臣改日再来拜见姨娘。”
自己还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既然她与自己前身的母妃关系甚好，前几日为何又要出手针对自己？这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内幕？刚重要的是：虽然目前自己和她表面上维持着和睦的关系，可她膝下的皇子远不止寿王一个，万一将来撕破脸，届时她会偏向寿王还是盛王？她与同为姐妹的武贤仪之间又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恩怨？
不过现在思考这些事还为时尚早，改天再问也不迟。
侍女送自己离开宣威殿，有武惠妃身边的亲信送自己离开，两人一路上都畅通无阻。眼看已经远远避开正路，李亨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侍女低头向李亨行礼，“宫中规矩，奴婢只能送忠王殿下到此处。”
李亨不动声色地道了声谢，转身独自向前行去。
来时天还未亮，又是乘着马车，宫中多数景致他都未曾见到，此时换成步行，但见宫殿周围古树参天，郁郁葱葱，园中奇花绽放，假山怪石点缀其中，仙雾缭绕，恍然若仙境，红墙绿瓦之下，有许多盛装丽服的宫人忙碌地行过。
走到一处拐角时，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快步出来，正是太子李瑛。
李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太子，两人互相揖了一礼，李瑛笑道：“难得寿王入宫一趟，前几日母妃还提及你，说是数月未曾见你，还怪想念的。”
李亨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不知太子有何事？”
“寿王，请。”
李瑛亲自领着李亨来到一处亭中坐下，熟络地替他添上一杯茶，李亨还没坐稳，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寿王可曾听闻一事？”
“哦？”
李亨不动声色，完全不知道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太子爷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
李瑛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此事关乎北疆战局，要与寿王一同商议。”
“原来是这样。”李亨忍不住笑道，“这些年来，突厥人总是袭扰不断，北疆连年皆有战事，有什么值得商议的？”
李瑛冷厉的目光扫过来，“此次与以往大有不同，突厥人来势汹汹，营州城兵力不足，多半是守不住，陛下已经在和几位阁老商议，要从皇子中挑选一人带兵平叛，只是目前还未有结论。”
李亨皱起眉头，“敢问太子可是打算亲自带兵前往营州？”
“玄化杳难测，天威默自昭。凶顽嗟已甚，应得尔魂消。”太子凝视着李亨，沉声道：“天意从来莫测，孤无领兵之才能，怎敢擅居大将之位？”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在李亨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
原来太子不打算自己领军出征，仔细想想，李亨觉得这样的决定也十分有道理，毕竟这里是万国来朝的大唐，皇子领军出征这种事，不仅吃力不讨好，闹不好还要惹来天子的猜忌，李隆基未下决定之前，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会如何。太子很明显是在给自己挖坑，这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赤裸裸的石头啊！
李亨打起精神，“不知太子今日想和我商议些什么，难道是要我为你保举一人？”
“非也。”
太子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显露出本人强大的决心。
李亨干笑一声：“还请太子明示。”
太子对李亨的怯懦明显不屑一顾，继续说道：“孤派人夜观天象，见太白逆行于柳、鬼之间，流光射入牛、斗之分，柳宿者，鹑火也，鬼宿者，星光均暗，称为“积尸气”，《广槛》有云：舆鬼谓之天庙。”
李亨望着太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这位太子竟然还是占星大师，一眼就看出大唐即将面临危难，难怪他这样子看着就气度不凡，一派绝世高人的风范。
李瑛露出一丝极为傲然的神态，显然对自己的星象占卜之学极为自负，“太白逆行，恐有灾兵之害，孤以天象入先天极数，推知必有良臣可解此围。”
这一番话语说的李亨目眩神迷，他的话自己有大半都听不懂，但要紧的几个点倒是记下了。李瑛通过天象得知北疆会发生战事，将要祸及百姓，给大唐造成极大的灾难，更重要的是将来一定会出现一个能臣来平息这场战乱。
李亨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自己，太子强拉着自己说这些，该不会是想举荐自己去营州平叛吧？
“天下有此灾异之相，当有贤臣将相挺身而出。”
太子言词戛然而止，他凝视着李亨，眼中闪过一缕异芒，“我等身为皇子，理应挺身而出，忠王以为如何？”
李亨坦言道：“此等大事，还是交由陛下定夺，我等身为皇子，万不可僭越。”
李瑛面色一暗，双目如电光扫过，寒声道：“国家值此危难之际，我等皇子若能挺身而出，又何惧僭越之罪，忠王可是害怕了？”
李亨继续推辞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他在心里嘀咕着，不过就是几个突厥人入侵罢了，派个将军打回去就是了，大唐又不是没有善战的武将。
李瑛拿起茶盏，忽而长声吟道：“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那声音刚劲有力，带着杀伐决断的金石之音。他的目光停留在李亨脸上，仿佛直透心底，将自己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亨心头巨震，长吟声落入心底，使他浑身的毛发都竖立了起来。
“此事关乎芸芸众生，圣上也是心忧不已，忠王可要三思啊。”
那一刻，对面的男子流露出王侯般无尽的威严气度。他神情肃然，没有半分嬉笑之态，完全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和高贵。他虽然端坐在面前，李亨却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意。一股巨大的压力凌空落下，令自己呼吸都为之阻塞。
李亨浑身冷汗淋漓，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对面的李瑛却突然放松了下来，“既然忠王无心谈论此事，我们不妨以后再说。”
李瑛刚才都拿天下苍生来说事情了，要是自己不立即答应，恐怕明日早朝就会有大臣主动出来举荐，届时恐怕自己会陷入两难的境地。而一旦天子知晓近日这番对话，系统安排的任务就再也完不成了。
犹豫片刻，李亨道：“既然太子如此说了，我应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