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迷人的鞋
这些日子脚越发不争气起来，不对，应该是膝盖。年纪轻轻的，这膝盖就总是出毛病。
我是那种不太爱运动的人，所以不存在运动损伤。
出门在外，我不是打车就是坐地铁。
在家躺尸的时候，我也不爱做家务，不是拿只手机刷刷刷，就是抬着平板刷刷刷，照理来说，要伤也应该是腰椎嘛，可是我的腰颈啥毛病都没，就是膝盖不受用。
买双好鞋吧！
去年以前最喜欢的鞋子是LL，可不知为什么，它的鞋底越来越硬，越来越重，据说是什么高科技。我的脚赶不上享受那高科技，只好忍痛弃了。当然，也有柔软的，但它已经不生气柔软且时尚的了，柔软是柔软了，但都是些老太太款，我还是只能弃了。
转一大圈，我只能去买人见人吹的XX。为了买双新鞋，急不可耐的我，打了张车，赶在专卖店夜间营业结束之前赶到。没有人给我推荐，服务员也是爱理不睬的。
其实，店员热情也不太好，会让人不自在，觉得有推销之嫌。
我是在网上看好款式才来到这家店的，去了便直奔主题。
果然，瞅那小模样，摸上去的手感，以及鞋底的柔软程度，无一不是我心仪的。我试了试右脚，大小合适。店员让我再试试左脚，我拒绝了，没那必要。
对于我这种穷人来说，那价格确实太高了，但我这一年来东买一双，西买一双，花的钱比这还多，我想买一双真正有价值的，贵一点也无妨，反而可以让我不再乱花钱去买下一双。
枕边人说，买一堆破烂，不如买一样好的。我想，是这个理。
那一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刻，我刻意打扮一翻才出门，特意穿上了那双新买的鞋。
可是，那一天，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那鞋一上脚，一出门，一蹓到大街上，一路上呱呱呱叫个不停，聒噪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还不算，脚一落地，脚后跟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我不得不踮脚走种，那模样简直可笑极了。
好不容易撑了一天回到家，我开始琢磨怎么把这烂鞋子给扔了。
一天一天又一天，它还躺在鞋柜里，美得很，一股子迷人的气息，一想到要将它扔进臭气熏天的垃圾桶，与一堆身份低贱的破烂凑一块，我又不忍心了，所以它一直在我的鞋柜里陈列着。
人总有一种侥幸，仿佛忽然坏的就变成好的，不顺心的就顺心了，不幸运就幸运了。
期间，我重新将它套在脚上好几次，每次都没有走到楼梯口又折返回来，另换一双再出门。
今天，疯子忽然带着二个女孩出现在家门口，他摁门铃的时候，我还以为燃气公司的，心想，这大周末的，燃气公司怎么还上班？
我隐约记得，燃气公司都是周一至周五，你不在家的时候，他就上门服务了。你休息他也休息，所以我家门口总是被燃气公司贴上各种条。
这回有例外？我问：“谁？”
“我！”门口应答的声音不小，我吃了一惊，从猫眼里便瞄了一眼：两只大大的眼。吓了我一跳。
“姐，是我！”是疯子，我终于听出来。好久没见他，他的声音怎么有些陌生了？
一开门，门外除了疯子，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
“我同事。”不待我开口，疯子指着身旁的两个女孩说。
女孩们都很有礼貌，都叫了我一声“姐”。
疯子进门就问他姐夫在不在？听到我说他姐夫出差还没有回来，疯子眼里现出一些失望。
原来，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家伙是来找他姐夫推销。他现在做的业务与他姐夫他们公司的市场有一些联系。
落座没几分钟，大概实在没有什么可聊的，也可能是带着同事，不太方便聊，疯子抬起手机看了一秒，说：“姐，我们先走了！等姐夫回来，你顺道跟他提一嘴哈。”
我点点头，看着他们出了门。
看着茶几上没有动过一口的三杯茶，我心里有点失落。这就是疯子，这就是我弟，这番淡漠得过份的操作让我都怀疑这哥们儿的心是不是肉做的。
这么久没有与我联系，到家了，竟然家常都没有说一句就走了。
出门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落在那双鞋上，说：“哦，这双XX挺好看的嘛！”
“中看不中用，难穿得要死！”我瞅了那双鞋子，一脸怨愤。
“切！不中用还留着干什么？”他露出一脸的不屑“你这性格一直都是这样子磨磨叨叨！赶紧扔了，看了怪烦人的！”当着同事的面，疯子这么说很明显是不给我面子。
不过，当他的语气这么随意的时候，我倒出了一丝亲切，确认是亲弟才会这么口无遮拦。
两个女孩笑起来。其中一个身材苗条，个头不高的短发圆脸女生说：“扔了多可惜，姐你什么时候扔？扔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来捡。要不，我现在帮你扔了？”
另外一个女孩笑得更大声了：“哎呀，别跟咱姐开玩笑了，赶紧走吧，一会儿回公司晚了，老板又要骂人了。”
还没来得及问疯子一声，他现在在哪里干活，他就再次消失了。
晚上我拨他的电话，只有小助手反复的回应：小主人......请留言......
我垂头丧气地挂了电话。
我走向鞋柜，反复端详着那双迷人的鞋。
是啊，不用中还留着干什么？我终于鼓起勇气，抓起它，打开门，一路小跑地冲向垃圾房。
半路，我改了道，我走向了旧物箱。那双鞋，花了我一千五，我只穿了一天，对于我这个穷人来说，就这么把它扔在一堆生活垃圾里，有废水，有厨房垃圾，有便便纸......简直天杀的。
就这样，乘着没人注意，我把它们送入那绿色的入口，让它们顺着那像滑梯一样的入口，落入一堆柔软的旧衣物中，也许，它会遇到谁。
这世上，我的脚与它无缘，也许会有别的脚与它有缘吧。
终归是个物质，再贵，扔了就扔了。
可是，情感呢？就像我对疯子的担心，我别无所求，只是希望他平安，希望他终于有一天有自己归宿，或者过上相对稳定的生活。
那双一千五的鞋子消失在那绿色的旧物箱里，我的心却狠狠地揪在一起。
疯子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他藏在黑西装的里的白衬衣，有一颗纽扣已经不见了。那少了一颗纽扣的衬衣，莫名地透着些辛酸与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