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会面
这种摘人桃子的行为其实没什么意义。
但是意义是人赋予的。当他横插这一脚能够打乱一些计划的时候，那么这突如其来的一脚便有了意义。
白鸣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粮仓。
他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之前在阳间行动时，总有那匹白马陪着他；
可如今时过境迁，那匹总会突然出现的马如今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没关系。
走在向往的道路上时，无尽的孤独也许才是常态。
雨地中的李天炎已经是穷途末路。
他的双腿沉重地黏着在地面，怀中的火星费力地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光芒。
“你……”
他察觉到了白鸣的存在，但是已经失去了之前见他时的那般傲气。
没有过多废话。
凤尾箭上弦，许久没有活动筋骨的猎天之弓发出了兴奋的嚎叫声。
白鸣对准在雨地中殊死抵抗的李天炎，然后松开了手。
破空声划过。
最后一丝火焰消逝，千年前多方的心结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句号。
“呼。”
雨水浇灭的是他的灵魂之火。除此之外，这就是普通的雨水。
失去了附着在上面的灵魂，李天炎占据的身躯就是一副普通人的身躯。
无名，无姓。
白鸣淋着雨走上前去，将箭矢从躯体上抽出来。
只有有灵魂的人死后才能被典魂簿所识别，这具尸体就只是尸体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他感叹一句，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擦去雨水时，他似乎在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了一个身影。等他揉了揉眼再望过去时，却没有东西存在。
“真得找机会休个年假了。”
白鸣晃了晃脑袋。
从他上任到现在也没过去几个月，他就已经开始在盘算放假的事情了。
看来干哪一行都一样！折腾不了几天就腻了，到了最后也就是捏着鼻子糊弄的负担。
“死亦何苦！”
他哀嚎了一声，踏上了返回的路。
声音穿过雨滴和树叶，传入了春华天师的耳朵中。
“你倒是有意思。下次有缘再见，或许能和你聊上几句？”
她跳下树，然后指尖起落，便将雨中的身躯划作两截。
一滴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溅而来的雨水落在宋虚脸上。
他伸手擦去这一滴水，然后轻轻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符。
“掌柜的，看样子是要变天了。”一旁的侍从好心地提醒他。
“奇怪，刚刚还阳光明媚的，这雨怎么说下就下？”
“对啊，为什么会突然变天了呢。”
宋虚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抽身坐进了马车之中。
“这东西……”
“就暂存在商行。如果之后刚刚那人来讨要，就让他拿去便是。”
宋虚闭上眼睛，那逐渐变大的雨声便传入他的耳朵。
“白鸣。令人印象深刻。”
“掌柜的，那我们现在？”
“去府衙一趟吧。”
钦州的府衙到了雨天可以不上班。
这是刘御新立的规矩，大家也都乐见其成。
毕竟谁愿意给自己添麻烦呢？
偌大的府衙中便只坐了他一个人。
和一众老牌的官宦比起来，刘御实在是太年轻了。
年轻到若不是这钦州的百姓与他相处良久，都不会意识到这个稚嫩的脸庞居然真的有能力统领一州。
“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春华天师提着一个袋子，轻轻叩了叩门。
“我并非有的选，你觉得呢？”
“如果你觉得你还不是接班的时候，大可放手再让你叔叔顶两天。”
“师洛的人应该也都是这么想的吧？最好刘伯铭可以死在任上，然后师洛借此机会出动兵马，借着查清死因的由头，一举将钦州重新并回他们的掌控之中。”
“确实是这样。但是我觉得这并不失为一种选择。刘家的征伐应该还没到有我没你的地步。”
刘御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人已经送到。”
春华将手里的袋子丢到一旁，里面的圆形物什敲击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动，并留下了一小片污渍。
“还有，你的印。”
“你替天知府还印，还是替你本人还印呢？春华小姐？”
宋虚背着手从外面走进。
“这位是？”
春华没有搭理他，而是问向旁边的刘御。
“哦，这位是宋虚，是咱本地的商人。”
刘御抬头望了一眼，然后替宋虚开脱。
“商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做生意。”春华冷哼一声：“掺和这种事情对你没有好处。”
“对我有没有好处暂且不谈。”
宋虚笑着示意自己的仆从离开，然后让谈话的空间内只留下他们三个人。
“春华天师作为四大天师之一，难免会有许多事情不方便自己动手。就比如这次。”
春华从他的言语里听出了裹挟的味道。
“多说一句，你和他躺在一起。”
“不敢，不敢。”
宋虚笑容不改，完全没有因为她刚刚的话而中断自己的言语。
“只是我在想，像您这样的人物，难道不需要一双手套，防止那些污渍沾染到自己？”
“天知府自认光明磊落。”
“那这么说来，春华天师是为了天知府而还印。如此一来，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道歉。”
宋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雨水从屋外渗透进来，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禁锢在一个范围之外。
对峙的二人都陷入了一小段沉默。
良久之后，春华天师缓缓开口：“刘知州，天色不早，有什么事务，改天再来处理过吧。”
“啊。”
刘御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快步走出了钦州府衙。
“有外人在，不方便说话。如此一来，我们倒是能开门见山了。”
宋虚哈哈一笑，拽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
“能拦住我的水，不代表你就有了和我谈判的资格。”
几片凭空诞生的树叶落在春华的肩上。
“春天的元素为你所用。真要真刀真枪的打上一架，我自然不是天师的对手。”
宋虚并不防备，任由那些树叶也落在他的身上。
“但是我并不是来与您交恶的。”
“说出你的目的。”
“天知府的其他人或许不知，但作为四大天师之一的您又怎能不知？地府和人间的界限在变得模糊。”
“如果只是一个懂些玄妙的商人，恐怕没法得知这么多。”
“那是自然。”
宋虚从身上拿下一片叶子，然后用指尖轻点树叶。
“如果冲突不可避免，为何不早做准备？宋虚，来自地府，愿成为您的眼睛，您的利刃……”
一棵绿意盎然的大树便就此盘踞在钦州府衙正中心。
“和您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