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几件事几个人
在鞋子的印象过后,给我最初印象的老师便登上了记忆的舞台,他的面孔在记忆里早已模糊,如今也只能勉强描述他的轮廓:大大的眼睛双眼皮,方方正正的脸廓与身形。上身穿着白里透蓝的衬衫,下面着着很正式的黑色西式长裤,中间是泛着油光的牛皮腰带(当然,也有可能是人造革的)。
本来小学教师就没有很高的薪水,若是在村里就会更低了,所以在村子里,乡村教师往往兼以种地来提高自己的收入,有时候教师们就会借着上劳动课的名义鼓动起自己教的学生去自家的田地里做农活。
小孩子对于这种累活按理是不感兴趣的,可是相比于一个人被父母叫去做活,一大批的孩子在田地里才能真正释放出那种纯真的天性,我们已然把做活视作玩乐,竟然在不知觉间就把活做了许多,即使自身气喘吁吁,所有的也是快乐与惬意,尽管那也是带着累的。
做完农活就再徒步走回到校园,既要学习,同时也是休息。
“阿!波!次!德!”老师又发出了他粗犷而尖锐的声音,在当时听着确实是有不少压力的。
“阿!(波!)次!(德!)”我们也是照猫画虎,有样学样,当时的声音就像是一锅煮过了火的粥,明明有真材实料,却又让人难以分清。
后来呢……
我就只是记得那个“吓人”的老师不知什么原因,在教过我们两三月后就离开了。说是离开,不如说他是去到了隔壁班。因为建在农村,即使生源有几个村的娃,人数也并未有多少,一个班级三十来人,一到六年级,每一级都只有两个班。
所以那个教师本来是要教两个班的,因为从镇上的中学又调来了一个教师,所以他便减掉了些“任务”。我仍然能够看到他,在隔壁的那间教室,时而会传来他的熟悉而模糊的朗读声。下课后孩子们玩乐的红砖地上他的身影依然会匆匆或缓缓的穿过,对他心有感情的孩子也会暂时停下玩乐向他礼貌地问声好。
在那个狭小的校园里,人与人的距离仿佛是不得不拉近的,但我却总无法完全适应那时的生活,但我也必须承认有少许的人曾给我带来片刻的快乐与温暖,这种情况伴随了我的整个学业生涯。小,初,高,每换一次环境都有着几乎相同的结果,不算深入了解的相识,然后在未知的未来的某一刻又莫名的失去联系。之后脱离了固定环境的每一次照面都是少一份联系的证明。
话说在方方正正的那位老师离开后,从镇中学来到这所乡村小学的老师给了我更加深刻的印象,因这老师教导了我整整五个年头。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在小学的最终级——六年级被他教导。不过生命的旅程并无法按人之所愿进行,所以我更想说唯一教过我一级的老师也曾教会我知识,给我以启迪。
详细说说教过我五年的语文教师,第一次见,是我们正在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教室时,却看到和印象不相符的人走了进来。那便是他了,他用手臂和侧身紧紧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一走到教室就一言不发的从讲台拿起一根粉笔,在粗糙的黑板上,边发出嗞嗞的刺耳摩擦声,边用工正的板书向我们介绍了他的名字。
之后他又用与严肃的正楷相反的态度,笑嘻嘻的露出几颗牙,用笑话式的讲话方式向我们一众茫然的孩子介绍他的经历以及来到这里的原因。
字如其人,瘦高的他在板起脸来时,是极有威严的,但每每讲起课文时他又能把课文讲得或是生动深刻,或是诙谐有趣,他写的字呢,也是严正中不失狂放的。
在之后的学习中,我也从书本或言谈中了解到历史长河中有许多这样的人,像苏轼,像陶潜,像庄周,又像是许由。这种风骨与操行,我曾亲眼见证过,也曾遥遥渴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