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2章 提醒
他是何意思?
静云匆忙辩解,“我晓得的事情已然完完整整”
“真是完整吗?”男子嗓音不疾不徐,森寒眸色显然不信,“你那日见的,不止你夫君,”另一人是谁?”
女尼看似说清道明,可这事一想仍透着古怪,那日沈应听她与两人言语,总觉得与今日所言有一丝不符。
况且那暗道里当是屹越人,他跟静月庵之事,究竟有何关系?
静云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口中仍道,“…没、没旁的人”
看来她还是心存侥幸,想搪塞过去,沈应冷声,“你且想清楚了再答话!与那人不欢而散之后发生了何事,你心知肚明!”
“我”静云欲言又止。
沈应看清她脸上犹豫之色,寻思着再迫她一两句,“银子的事难道还不够你看清事实,你因何一再隐瞒!”
银子和箱子都是静云房里挖来的不假,可状告私通一事,却是沈应设计,真真假假混在其中,就是想诈静云开口。
如今她心绪不稳,正是诱她开口的好时机,静云跪着的身子隐隐发颤,就在沈应以为她要和盘托出时,却听她开口,“不、不能”
静云摇头咬唇道,“…那人、那人会弄死我的、谁也逃不掉!”
“谁也逃不掉的,你们不知道那人的手段…会死的…我、我不能说”
这话说得蹊跷,明明她已经被单独关押又怎会如此害怕,沈应总觉得自个儿理出了一丝苗头,可惜念头转瞬即过,逼问道,“那人是上山的香客?”
除了庵里尼姑,连旗还拘起了上香的一众香客,静云会这般害怕,难道那人就藏在香客当中?
静云是怕那人对她下手?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一片灰败之色,“…大人不必再问了,那人、那人我是不会说的”
“银子一事,我确实收了,这个我认,庵里的女子也是我透露的,我无话可说。其余的,大人不必白费口舌…”
竟打算认罪闭口不言。
沈应深深拧眉,审问静云一事,从连旗领她出门起,一路尚算顺利,入院门前那幕加上银子一事,终于从她口中套出部分线索,原想着能知道另一人身份,谁想到静云居然惧怕如斯。
这事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她会这么怕定有缘故,许是亲眼见过那人手段,或是别的什么…要她开口自然可以严刑逼供,只不过真动刑这女尼怕是要丟掉半条命…
静云若死,线索反而断了,未到万不得已,沈应也不愿行此计,沉思了一瞬,“我给你一个忠告,静云。”
“那人身份牵连甚广,无论你今天再怎么闭口不言,日后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你主动坦白,还能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执迷不悟,一旦查明便是通敌的死罪,其中利害,你自己好好想想。”
“还有因你透露出去而遭遇不幸的姑娘们…你身为女子,应明白静月庵此事若是揭破,她们和孩子面临的会是何等艰难的境地…”
她眼里的惊恐还在,不知听进了多少,听他口中道通敌和女子几字,瞳心一颤,连唇也哆嗦,眼中慢慢涌上泪光,可半响还是垂头咬唇不语。
看样子还是打定主意不说。
“带她下去。”一旁自有军士上前,押着静云起身。
跪了许久膝头酸痛不已,静云揉着两膝,终于颤巍巍站直了身子,随着军士走到门前,静云稍稍回眸,男子背手而立,神色隐在暗色里半明半暗。
就在静云以为他不会再言语之时,那人陡然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刺得静云背脊发凉,“等等!”
赫连昭来寻陆遐,她正好在院子里,清早晨光穿透远山薄雾,女子立在院中提袖执笔,眉心稍蹙。
赫连昭看她醒来的喜悦还未平复,又教她眉心的端凝惊住,轻快的脚步稍顿,原本还想吓她,看她沉思的光景却不敢惊扰,只蹑手蹑脚走到近处,“姐姐才醒来,怎么一大早就伤神?”
思绪已断,陆遐顺势放下笔,展颜对她轻语,“清晨无事,想些事罢了,哪里算得上伤神。”
想些事儿,当不上伤神两字。
雪容微有血色,气色已然好多了,赫连昭还是放心不下,上前拉她坐下,触得指间寒凉,便探手捂住,口中喃喃道,“晨光渐起,山上到底风凉,姐姐怎么不带上披风?萧大哥道你已醒,也该让人多看着一点,就这么任由你胡来!”
她嘴里喋喋不休,陆遐心道她与阿晴那孩子说的倒是像,阿晴劝她时也是这模样,眼底便含了笑任由她说道,“哪里那么金贵了,不妨事。”
赫连昭触得她柔和的目色,一时不知该说她不爱惜身子,还是没有脾气好,转头嘀咕道,“你还笑,等着凉再病了,有你苦头吃,看你还笑不笑得出!”
陆遐自知理亏,也晓得她是担心自个儿,语意真诚道,“听你萧大哥说,你担心得都哭了,昭昭,多谢你。”
她昏过去前还同赫连昭一道,想来该吓坏了。
“你若要谢我,便多爱惜自己身子,省得我提心吊胆。这说着话呢,人突然就晕了,而且才醒来多久,有什么值得你不歇息也要忙活?”
她先前提袖在写什么,赫连昭探头一看,瞧见纸上秀丽字迹,写着迷药、暗道、用意等字,这是在沉思暗道里的事?
赫连昭皱眉不解,“这事有萧大哥,你让他去烦恼不就完了。”
何苦在这里琢磨,清晨露重,一大清早在院里站着,她如今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琥珀瞳里盈满不解,静月庵暗道一事牵扯屹越,屹越之事又关乎端州围城,断不是小事,陆遐却不好言明其中利害,“他要忙的事多着呢,我也是闲来无事,况且也没费什么功夫。”
“谁说的,功夫大着呢!”赫连昭一听不乐意了,掰着手指头与她细数,“依我看,成天心里琢磨事比病了耗损还大,你看你平日站着也想,坐着也想,指不定吃饭也顾不得了。”
“心里想着事,每晚入睡前也要想,没有半刻消停,一日那么多个时辰净用来想事情了,能不累吗?”
这话与妙云劝她不要忧思的话不谋而合。
“我”陆遐还未开口,又听她道,“天天这么想,想来想去你身子还要不要好了?”
不是赫连昭爱说她,而是自静月庵初遇起少说也有十来天,那病竟还未好全,若是没人敢说她,还不知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
“你说萧大哥也真是,怎么不劝着你些,哪有放任夫人这般,大清早琢磨事儿的。”
那病不全是风寒,还有先前的鞭伤,两相发作自然好得比寻常人慢一些,其中详情不好与她细说,总之这亏沈应是吃定了。
陆遐幽幽一叹,又实在不愿沈应教人误解,“他劝过的,我这习惯不是也现在才有的,这么多年一直没改过来。”
“我不管,总之这几天在我眼皮底下,你不许拿笔,看要躺着歇息,还是你我说说话也好,总之你得静养!”
小姑娘叉腰,小手一挥一脸不容拒绝,陆遐顿觉新奇,要知道在四时堂从来只有她拿主意的份,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替她安排得明明白白,一时心头暖融一时失笑,不忍违逆赫连昭意愿,心软应道,“好,就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女子眼角眉梢都是清浅的笑意,倒也没有不快,顺从得不可思议,赫连昭咧出一口贝齿,得意笑道,“萧大哥还说我做不了你的主,哼!回头我得让他看看是谁不能作主…”
她没有坏心思,陆遐乐得随她去,左右这事一时半刻没有结果,要再往下深想,也得等沈应从静云处回来再说。
不过她也好奇,不知静云会如何交代,若能得些有用的线索,打破眼前僵局就更好了。
“…易容一事,是我们瞒你在先,对你们不住。”
桌上的笔墨纸砚叫小姑娘一通收拾,她听了轻巧挥手,“多大的事,横竖我们也易容,大家礼尚往来。”
这话是这么用的么,陆遐一时失笑,想起还瞒着沈应的身份和两人假扮夫妻一事,唇畔笑花渐淡,“多谢你啦昭昭。”
“没事,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呐,萧大哥让我拿来的,你睡了许久也饿了。”
这一趟赫连昭没有空手前来,她带来的食盒里还有一碗清粥,一碟菜,冒着热气,陆遐却无多少食欲,“你用过早膳了吗?没有的话也用一些罢。”
“用过了,这是单给你做的。”赫连昭递过筷子,“我也晓得你没胃口,只是在病中不比平日,还是多少用些,这才好得快。”
“你看我做甚,快吃。”她坐着迟迟不动筷,赫连昭忙催促,“你不吃就等着萧大哥找你算账吧。”
临来前,萧大哥可是给了任务,今天非得看着姐姐把东西吃了不可。
原来是他交代了话儿,陆遐只得认命拿起筷子,“你真不再用一些?”
赫连昭欲要答话,吱呀一声响,院门被人推开,两人循声望去,却是一名神武军的军士。
男子玄衣宽袖,左手提着食盒,他推开院门躬身进来,举目四顾望见他们便一喜,快步上前道,“两位夫人,厨房里刚出的白面馒头,大人让我们送来。”
“看来是萧大哥怕你饿着,让人再做的。”赫连昭喜得探手要接,那人一抬手方要递上食盒,袖里赫然飞出一道白影!
赫连昭陡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