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恶婆镇（12）

朱婆婆扯下床幔上的钩子，用力勾住丈夫的脖子，趁着他尚未反应过来时，扯下床幔绕到他的脖子里。男人的力气很大，把朱婆婆连同床幔一起带到了地上，可恨意入脑的朱婆婆未有丝毫犹豫，她直接将大半个身子压在丈夫身上，直到丈夫停止挣扎。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看着一动不动的丈夫，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意识恢复后，她想得最多的不是后悔，不是一时冲动将自己的丈夫给杀了，而是如何才能掩盖这件事，如何才能让自己摆脱杀夫的嫌疑。

“你做了什么？”南锦衣问：“你是如何转移尸体的？”

“转移？我为何要转移？”朱婆婆抬头问：“他是一个人又不是一样东西，我能往哪儿转移？”

“你将他埋在了院子里。”南锦衣捕捉着朱婆婆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三娘也是。”

“在哪儿？我爹在哪儿？三娘在哪儿？”朱七星疯一样地问道。

“家里，他们都在家里，有能耐你就回家里找。”朱婆婆推开朱七星，摇摇摆摆地进了那间摆满祖宗牌位的屋子，她爬上桌子，爬到最高处，眼睛一闭从上面摔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像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将婚姻过成这样是一样的。血，从她的身上流淌出来，一点一点，染红了祖宗的牌位，染红了朱家的祠堂。

生是朱家人，死是朱家鬼，临走前的朱婆婆，似乎看到了年少时在爹娘面前一意孤行，特别倔强的自己。她想着，若是她没有嫁给朱七星的爹，若是她依照父母的安排嫁给了他们相中的人，她的日子会不会不一样。

扯下床幔上的钩子，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随后将床幔扯下，直接绕到他的脖子里。

朱七星砸开朱家的大门，挨着屋的寻找，他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找遍了却没找到他的三娘。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南锦衣指了指后院里的一块地方。

那是一块靠近厕所的地方，地面翻新过，且撒了一层厚厚的农家肥。在南锦衣的指示下，朱七星将那块地翻开，看见了裹着被子的徐三娘。跟着，他们又在旱厕的另外一侧找到了一具白骨，在那具白骨身上同样裹着一床棉被，经由南锦衣勘验得知，死者是名男性，失踪时，不过二十岁，正是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好时候。

得知从朱家后院里挖出了白骨，已经很久不出门的朱七星的奶奶来了，她摸索着走到白骨身旁，待摸到头顶处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连带着把朱婆婆骂了个什么都不是，在得知朱婆婆没了后，她更是如同疯子一般，又哭又笑。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在哭闹了一阵儿之后，她紧跟着自己的儿媳妇去了。

先是没了娘子，紧跟着没了娘，现在连祖母都没了，朱七星蹲在父亲的白骨前不发一语。

朱家的事情与自己无关，至于朱七星头上的那只大蜘蛛，在它没有从朱七星的脑袋上剥离之前，南锦衣无意对它动手。眼见着来朱家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南锦衣扯了扯柳韩山的衣袖，默默地从那些围观的人群中退了出去。

得知消息的朱家的亲戚朋友都来了，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就乱了起来。既有哭爹喊娘的，也有吆喝着让朱七星给个说法的，还有的，撺掇着要把朱家的宅子翻个遍，想要趁乱打劫，从朱七星手里捞取好处。

朱家的纷纷扰扰，让柳韩山想到了柳家的那些亲戚，他们看似和善，实则各个狼豺虎豹。如果柳家出事，他们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比朱家的这些亲戚更为过分。

刚到柳家客栈，就碰到了一个眼熟的人。此人正是为他们引路的那位汉子，他穿着并不合身的新棉衣，拎着从朱家客栈买的酒，正跟朱家客栈的小伙计说是非。初见南锦衣时，他只是因为好奇看了眼，直到听见伙计与南锦衣他们打招呼，听到南锦衣的声音，才把眼前这对儿璧人跟停在客栈外的那辆马车联系起来。

“夫人，夫人您还认得我吗？”汉子扯着身上的棉衣走到南锦衣跟前：“是我，在路上管你们讨酒喝的那个。我还以为你们只是说说，没想到真来我们恶婆镇了。如何，我们这恶婆镇还不错吧？虽说镇子小了些，可这吃的，喝的，住的，应有尽有。当然，这前提是，您这口袋里得有钱。”

“我记得你。”南锦衣看了眼他手中的酒，对伙计道：“这位大哥的酒我请了，记在我们的账上就好。”

“这个我付过钱了。”汉子仰着脸嘿嘿笑：“我看这客栈里的熏肉不错，我那两个孩子，大半年没闻过荤腥了，要不，我将夫人请我喝的酒换成给孩子们的肉。”

“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伙计鄙夷道：“这熏肉可比你手里的酒贵多了，你也真好意思开口。”

“夫人心善，能与你一样吗？看见我身上的这件棉衣了吗？夫人给的，夫人是大好人。”汉子舔着脸笑：“我不白吃白要，只要夫人还住在这恶婆镇上，夫人有任何拆迁，我李二决不推辞。我要是说个不字，我那个李字倒着写。”

“他有老婆孩子吗？”南锦衣问伙计，伙计点点头。

“两个？”南锦衣又问：“多大年纪？”

“大的七八岁，小的那个两岁多吧。他这个当爹的不靠谱，每日里挣了钱，都先拿到这里买酒喝。两个孩子跟着他，也是够吃苦受罪的。”

“我就这么点儿爱好，再说了，我也不全是拿来买酒了。”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大不了我以后少买，这酒瘾上来了，不买也不成啊。这没有酒，我拿什么去出力气干活。”

“两斤熏肉，一斤牛肉，再弄些小孩子能吃的肉粥，给他们家送去。”南锦衣对伙计道，“熏肉和肉粥是给孩子的，牛肉是给你和你娘子的。另外，客栈里的各样点心打包一份，也送到他们家里去。”

“夫人，您就是我的观音菩萨！”汉子激动地跪在地上：“您的这份善心，我李二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用你记我的恩情，我问你一些话，你如实答了就好。”南锦衣提着裙角往二楼走：“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