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子母鬼鸟（7）
无眼婴儿咬着被角在小床上打滚，猝不及防的一声婴啼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无眼婴儿停下手中的动作，歪着小脑袋看向永胜他爹。他手忙脚乱地去捂永胜的嘴，却见无眼婴儿像猫一样纵身而起，朝着他猛扑过来。他抱着孩子侧身一闪，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无眼婴儿撞到墙壁，打着滚儿的掉了下来。
他不知道哪里来得勇气，一不做二不休，操起放在桌上的油灯，朝着无眼婴儿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可那份平静只持续了片刻。
伴随着无眼婴儿的哭声，一个似鸟非鸟的怪物出现了……
“后来呢？”柳韩山问他：“你跟永胜是如何躲过那个怪物的？”
“没有躲过，是我跪在地上求她的。”永胜他爹垂着脑袋：“我认出了她，她也认出了我，我恳求她放过我的孩子，只要她答应，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你们达成了交易？”
“是！”永胜他爹点头：“我承诺帮她找到孩子，承诺会送别的孩子给她，承诺会帮她保守一切秘密。”
“你找到她的孩子了吗？”柳韩山看向从山涧里浮起的那团浓雾。
“没有，根本不可能找到。”永胜他爹摇着头：“那孩子被送给了一个外乡人，为防有人寻找孩子，我们连那个外乡人是谁都没问，至于他家住何方更是一无所知。为了安抚那只怪鸟，我从一户贫苦人家买了个孩子送给她。我对天发誓，我只买了那么一个活的孩子，就那么一个。”
“我还以为你是好人。”柳韩山轻声道。
“这村子里就没有好人。”永胜他爹给了自己一耳光：“好人是没有办法在这个村子里生活的，但我也只做了这么一件缺德事儿。后来，我发现那只怪鸟也有弱点，她压根儿分不清我送给她的是不是人的孩子。再后来，我就用剥了皮的兔子代替孩子，把她豢养在了这处山涧里。”
“永胜呢？既然是豢养，它又为何带走永胜？”
“因为我骗她！”永胜他爹大声道：“我骗她说永胜是她的孩子，是我见他可怜，才将他养在家中的。我说永胜还小，等永胜长大了，我就让永胜去找她。她信以为真，老老实实待在这山涧里。”
“我也算是见过一些妖物的，但像子母鬼鸟这般听话，这般好糊弄的还是同一个。”
“不是它好糊弄，而是它有所忌惮。”南锦衣在地上画了一个符：“我们先来做个假设，女人是高人选中的目标，而女人被小妾针对是高人设计的。在女人离开平凉县城之后，受高人指点来到村子，遇见了正在捕猎的老村长他们。即便他们没有在村口遇见，在女人抵达村子之后，她也会被带到老村长跟前。”
“那女人受欺负早产也是被高人设计的？”柳韩山蹙着眉头：“那高人的目的是什么？”
“早产应该是个意外，我猜想着，即便没有那个意外，女人的第二个孩子也不可能存活。”说到这里，南锦衣转头看向永胜他爹：“那个稳婆如何了？”
“死了！”永胜他爹回道：“在发现白毛婴儿的当天，她就在自家后院跳井了。说也奇怪，那口井是封着的，单靠稳婆一个人是没办法将那块石头移开的。她是寡居之人，没有丈夫没有儿子，若不是老村长派人去找她，若不是在井口发现了她留下的痕迹，我们还不知道她跳了井。”
“这就对了。”南锦衣笑：“稳婆死后，你们是不是在她家里发现了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夫人怎么知道？”永胜他爹反问，随后说道：“在我们帮稳婆准备后事的时候，在她的箱子里发现了一套极其精美的凤冠霞帔。不说手工，单是制作嫁衣的那块布料就不是寻常之物。我们问过懂布料的掌柜，掌柜说那些布料是贡品。”
“进贡用的东西？”柳韩山琢磨着。
“掌柜是那么说的。他说这贡品也是分着等级的，不一定所有的贡品都是只有皇帝才能用的，普通人也能用，但必须是有钱有势，有些门路的。稳婆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村，显然，她是没有这些门路，且不具备这些能耐的。虽有疑惑，可稳婆死了，且终其一生都没有嫁过人，村长可怜她，就把那身红嫁人当做了他的陪嫁。”
“显而易见，那身红嫁衣是旁人送给她的，除了那位只手通天的高人外，我着实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会做如此无聊的事情。至于那身红嫁衣，应该是稳婆心心念念之物，他就是利用这个，让稳婆心甘情愿为自己办事的。”
稳婆与高人达成了交易，保证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会让女人的第二个孩子成为死胎。否则，依着稳婆的经验，是绝不可能出现那样重大的失误的。
白毛婴儿和子母鬼鸟的出现打破了村长的心理防线，让他成了那个失手杀妻的男人，为了寻求内心的平静，隐藏杀妻的真相，他将粘人花的种子塞到了李瑕的嘴里，借由里瑕的怨念，催生了那棵长在墓穴里的粘人花，又靠着那株粘人花，养出了盘踞在后山怪物蛞蝓，由此引出了这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目的呢？”柳韩山问道：“假如这一切真是那个人做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此大费周折，难道就只是为了困住这些村民？”
“不止如此。”南锦衣踏上下山的小路：“子母鬼鸟之所以愿意待在山涧里，不只是因为协议，还因为它忌惮藏身在后山泥土中的那只蛞蝓，或者说是忌惮豢养蛞蝓的那个人。”
“这子母鬼鸟忌惮老村长？”柳韩山觉得有些可笑：“若真忌惮的话，它应该逃离这个村子，而不是藏身在这个山涧里。”
“它不是忌惮老村长，而是忌惮那个施法困住它的高人。永胜他爹说过，高人临走前给了老村长是三样东西。这第一样是粘人花的种子，第二样是老村长临死前含在嘴里的那个东西，至于那第三样嘛，应该也跟高人的计划有关。”
“你的意思是，子母鬼鸟忌惮的是这三样东西里的某一样。”柳韩山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