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厂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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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送他去吃八大两

“就是的。”身材娇小的吴喜花看了一眼花裤衩,随口答应着,并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指着骂道,“灶火,没想到你会干这种畜牲不如的事,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这是把你老郭家的脸都丢尽喽。说,你把我的肚兜藏哪去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贼……”

“胡厂长,有人栽赃陷害我,你得给我主持公道,我在窑洞里干了一夜的夜班,怎么可能偷短裤?”

郭灶火不理吴喜花的谩骂,抬头对厂长胡老三说道,同时内心暗暗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不能跟着蒋庆丰的节奏走,想要自清,得从胡老三这寻求突破口。

当下不能引起群怒,只有先说服胡老三。胡老三可以阻止众人群殴自己。

蒋庆丰怒道:“就是因为你上夜班,所以才有时间回来偷裤衩。胡厂长,不用跟他废话,扭去派出所让公安审他,就什么都招了。”

“对头,把他送到派出所去,这种人就得让他去吃八大两(吃牢饭的一种说法,一天三顿加在一起一共八两饭,饿不死但让囚犯没力气)”

“厂长,这个炮冲的郭灶火干这种缺德丢人事,必须送去吃八大两,不然以后咱这大院可就没规矩了。”

一些工人纷纷说道。

但也有人不做声,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胡老三盯着郭灶火不语,右手继续转着大钢球,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上斯文能吃苦的青年,居然会干出这样龌龊事。

见胡老三盯着自己,郭灶火直视对方的眼睛,说道:“胡厂长,这么多人围着我跑不掉。要想跑,刚才站在大门口没人拦着我早就跑了。我绝不能背这个黑锅,请你给我申辩的机会。”

胡老三心里一动,从事出到现在,这个年轻人一直很冷静,确实没有表现出想逃跑的样子,难道真不是他偷的?

“人证物证都齐全,你抵赖是徒劳的。”蒋庆丰打断郭灶火,说着绕到后面,朝郭灶火的右腿弯踹去,“跪下,老实交代。”

郭灶火猝不及防,右腿一软,差点跪下,下一秒硬气地挺直,扭头看着胡老三:“胡厂长,有人想嫁祸给我,我是冤枉的,请你给我点时间,我能找到真正的偷衣贼。”

蒋庆丰这一脚踹得很重,郭灶火被踹的右腿往前蹿,五个脚趾头把黄胶鞋的鞋嘴全部撑开,鞋帮子都炸了。

“郭灶火你这是狡辩,胡厂长明察秋毫,还能看不出你这点小伎俩?”

见自己居然一脚没有将郭灶火踹倒,蒋庆丰觉得没有面子,又是一脚踹去。

郭灶火有准备,绷紧腿弯硬扛,整条腿被踹的往前刺却不弯,又道:“胡厂长,今天就是死,你也得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吧!?”

“庆丰,让他说!”

胡老三右手一捏,两个大钢球相撞,发出“咔”的一声。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脸上布满灰尘,但一双眼睛很干净,干净的就像婴儿,眼神很正很有骨气,这让胡老三内心一动。

见厂长发话了,抬脚正准备朝郭灶火踹去的蒋庆丰连忙收脚。

两名保卫队员闻言双手也松了劲儿,不再像押犯人般,但仍紧紧抓住郭灶火的手脖子。

郭灶火问:“吴婶,你的短裤和胸衣是什么时候晾的?”

“呦呦喂,到底是上过学的秀才,说话都拽文,还短裤胸衣!”吴婶喜花撇着嘴,左手叉腰,右手握着勺子,一脸的嫌弃,“我前天下午有事回家,昨个天黑透了才回来,洗好脸洗好脚都快十点了,顺便把裤头和肚兜给洗了,我要早起给大伙做早饭,出门发现昨晚晾的裤衩和肚兜都不见了。快说,你把肚兜藏哪了?”

“吴婶,你说你的衣服是夜里十点左右洗的,那时候还有很多人没睡,谅也没人敢偷。从昨天半夜到你刚才大骂期间,我一直都在推砖,就没有离开过窑室,怎么可能偷你衣服?而你的裤衩出现在我的枕头底下,肯定是有人想栽赃我。”

郭灶火说完,转脸又对胡老三道。

“厂长,你可以问满缸叔和大平哥,我们三个昨夜出一个窑室里的砖,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这边闹出这大动静,田满缸和刘大平早就过来了。

大伙齐刷刷看向刘满缸和高大平。

田满缸道:“这俺有啥说啥。大平,灶火,俺三个在一个窑洞里出砖,从昨晚七点钟到现在灶火就没离开过,在半个小时前,灶火还被饿晕了,是我和大平把他抬到窑室里掐人中才醒过来的,这孩子都饿成这样了,哪有那心思去偷什么狗屁花裤头。”

吴喜花脸一拉:“田满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啥意思,我啥意思你还不懂啊?你看这孩子都饿成啥样了,走路都打晃了你看不见吗?他可真稀罕你的花裤头。”

田满缸说着脸也是一拉。

说什么他也不相信灶火会做出这种事。

这孩子善良斯文,老实本分,为了给家里还账,在窑厂里干这么重的活,一天三顿饭只吃两顿,饿的一脸菜色,哪有闲心做这破事。

话再说回来,就是偷,十五六岁小闺孩儿的裤头不能偷啊,非得偷你这四十几岁老菜皮的花裤头?

当然了,这话田满缸不能说,只能在心里嘀咕。

田满仓虽然没把话说透,但大家都听出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心说还真是,院子里那么多小女孩,郭灶火去偷你吴喜花的干嘛?

“满缸叔说的一点不假。打昨晚上起,俺三个就在一个窑洞里出砖,俺和满缸叔给灶火作证。”

刘大平也不相信柴灶火会干出那种事来。

蒋庆丰道:“大平哥,满缸叔,这事关系重大,你俩能确定昨天夜里,郭灶火就一直在你们眼皮底下,一刻也没离开?

我可告诉你们,谁要是做假证,等于是和犯人同罪!你俩再想想,他就没出去拉个屎,尿个尿(这里读sei的第一声)什么的?”

刘大平闻言迟疑了几秒:“昨夜大概一点左右,我和满缸叔饿了,烤两张煎饼吃,当时灶火出去一小会儿。”

昨天夜里刘大平和田满缸饿了,把两张煎饼放在砖上炕热,他们让灶火过来一起吃,灶火说不饿,说去外面尿尿,其实他们知道,灶火是怕看他两人吃饭馋的咽口水不好意思,所以才说去撒尿。

但这话刘大平不好说。

这孩子已够可怜的了,他不忍心再说这话让他难堪。

一个被饿晕过去的人,还有闲心去偷女人的裤衩?

打死他也不相信,肯定是有人陷害灶火。

这地方人的主食是煎饼,扛饿,方便,便宜,随时饿了随时吃。

蒋庆丰道:“偷裤衩肚兜能要几分钟?从窑室到女宿舍门口两分钟就到了,郭灶火把裤衩和肚兜偷了放回枕底快速回到窑洞。他认为偷的是小女孩们的衣服,也算准了小女孩们脸皮子薄,衣服被偷不好意思叫。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次偷的是吴婶的衣服。这也是老天开眼,惩罚恶人。”

郭灶火道:“你说的是你自己吧蒋庆丰?当时大平哥和满缸叔准备吃饭而我没带饭,他们让我一起吃,但我想那两张煎饼还不够他们自己吃的,于是我就说不饿,借口撒尿,其实我在外面蹲着,等他们吃好了才回去继续干活。”

“哦~”

人群里一阵骚动,大家都知道灶火这孩子能吃苦也会节省,有时候一天只吃两顿饭。

可同情归同情,现在他做龌龊事被人赃俱获,就得受到惩罚。

蒋庆丰道:“你说你是在窑洞外面蹲着的没有离开过,有人证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