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心
场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随着林章兴的讲述，关于康水龙君的出生来历，以及对方和县衙的关系，陆胜总算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怎么说呢，他有些愤怒，这是出于同为人类的同理心。
但同样的，也有不解。
陆胜问了出来：“林兄，既然那康水龙君如此蛮横，那为何不奏禀朝廷，请人来直接剿了他呢？
如此既能除一害，也能解一县数万百姓之急，可谓两全其美。”
这康水龙君的实力，林章兴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哪怕躲在康水中，有着神位的力量加持，也不过一个二流罢了。
虽然二流武者在江湖中，素有高手之称，向来被称为二流高手。
但那也仅仅只是个高手罢了。
二流之上，还有一流，再上面还有宗师。
宗师不去奢望，但一流高手，以大越朝廷的实力，总不会缺的吧？
调一两个一流高手过来，领兵剿了这康水龙君，想来也不是什么难题。
毕竟这恶神，都开始公然索要童男童女了，要是不加以遏制和惩处，周围其他神灵看了，还不如一个两个的有样学样？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对这种冒尖的家伙，就要从严从重从急的出重拳，才能以尽效尤，永绝后患。
可看梅康县衙的态度，不管是眼前的林县尉，还是那位县令，一个个都没想过这个念头一样，只是一味和龙君妥协。
妥协不了就僵持着，平白让人看了着急。
不得不让人疑惑。
面对询问，林章兴不由苦笑：“我知道陆道长的想法。实际上，我等又何尝不想剿了这恶神，可确实无能为力呀。”
见陆胜不解，他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先前说那康水龙君只有二流实力，这只是说他本身只有这么强的力量，或者说能发挥这样的力量而已。
但却不代表着，在康水之中，他就真的只是一个二流武者了。
康水，那可是一条大河，其河流最宽可达百丈，长百余里，深十余丈。
这么一条大河，那康水龙君本体不过一小蛇，其躲在里面，谁能能找到？
就算找到了，一个一流武者深入河底，去和他交手，实力也要大打折扣，能否发挥出一流实力，也很难说。
再加上康水龙君能借神位之力，调动康水，这结局就更难料了。
寻常一两个一流武者，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想要稳妥的剿灭这恶神，最少也要十位一流以上的高手联合，方能有较高把握。
或者请出一位宗师来……
可这两条路，唉！”
最后一声叹息，说明了林章兴心头的苦涩和无奈。
陆胜听了，也不由沉默。
他理解了对方最后的意思。
自己不过一个三流武者，便已经是一县最强了。
由此可见，哪怕在广阔的大越，三流以上的武者，也不是大白菜一样，随处都有。
三流可称一县之首，那以此推之，想找到一个二流高手，只能从府一级去寻。
而一流，就只能从郡一级了。
可偌大一个大越，也不过八郡而已。
就算一郡之内的一流高手，不可能只有一两个，可能有数位，甚至超过十位。
数量如此稀少，一流高手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说句位高权重，也不过分。
至于一流之上，那些宗师级的人物，更是只处于传说中。
可能整个大越也没几个。
剿灭一个没有兴风作浪、为恶地方，只是索要一些童男童女，并且还可以拒绝这条件的龙君。
你就想调动那些位高权重的一流高手，而且还是一次调动十个，一个郡都可能凑不出来，要好几个郡的一流高手配合。
说真的，能做到此事，那都是准备打国战了，用来对付敌国的。
怎么可能杀鸡用牛刀，火炮打蚊子，用来解决一个小小的康水龙君？
这请求报上去，朝廷都会认为你疯了，然后直接把你撸下去，换个脑袋正常的人上来做官。
一流高手都这么难调动，宗师就更不用说了。
可能你连去哪寻人家都不知道。
在康水龙君没失心疯，发大水祸害地方，造成严重后果之前，朝廷是没那么大决心，来处理这个地方小神的。
而只凭地方官府的实力，又根本没法制约对方。
于是也就有了如今僵局。
“所以只凭我梅康县衙的力量，是奈何不了那龙君的，也解决不了如今的旱灾。
如果想引康水之水，便只能向他供奉童男童女。
但为了救人，而去杀人，这又何称正义？
我等是做不到此事的。
但县城之中，已有不少耐不了干旱的大户百姓，开始聒噪，不断劝谏县衙，要求县令大人同意此事。”
说到这，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林章兴愤怒道：“哼，那些乡绅大户们倒是说的轻松，他们一个个家大业大，就算要贡献童男童女，也抽不到他们头上。
地方大族也是，一个个有数百上千族人，彼此抱团，外人也欺负不了他们。
到最后，这十对童男童女，还不是得出在的那些单门独户的势弱百姓，孤儿寡母们身上？
甚至把人家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后，这些人还能联合起来吃绝户，把自己喂得满嘴流油。
都是些虫豸，豺狼，一点人性都没有，恶心，恶心！”
林章兴说到最后，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作为一个还有些良知的人，他实在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出在自己治下。
因此等说完这些阴暗算计后，这个县尉大人，直接对着陆胜这个白身道士，弯腰行礼，诚挚恳求道：“陆道长，我知道您是有慈悲的人，不然也不会奔波四处，为县中各地村落祈雨，而且收取的报酬微薄。
这都证明您有善心，有正义，是个好人。
现在道长要是不出手，帮县城祈来雨水。
那县衙这边，可能就真的抵不住，下面那些乡绅大户，地方宗族的压力了。
县令也不得不凑齐十对童男童女，用他们的性命，和康水龙君做交换，引康水之水了。
这二十条人命，我等保不住。
唯有陆道长您，才能救他们，道长仁心，还请您出手，救救这些可怜的孩子吧。”
话落，林章兴弯腰倒地，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