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熟悉的猫叫声
六十八两。
李毓灵数了两遍,这是自己全部的银子。一副看得过去的头面,就要百两银子,李毓灵想要给阿姐打一根份量重样式又好看的金簪,起码得拿出八十两。
她有些泄气地把盒子放回原处,用衣服盖住盒子,再把衣箱的盖子盖回去。
李毓灵坐在小榻上,丧丧地叹气。
想了半天,她能赚到银子的地方就两处,一处是遇仙楼,一处是风雅斋。
遇仙楼给的银子虽多,但有自己培养的令官,来请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况且李毓灵心有戚戚,被之前鞭子吓得现在想起来心头还狂跳。
若是再来一次,她还真没这个胆子再去。
“风雅斋…”李毓灵嘀咕道,她盒子里大半的银子都是去风雅斋当令官得来的,给的虽少但日积月累,她的私房钱也渐渐多了起来。
只是她怕来不及。李毓灵又安慰自己,若是每日都去风雅斋,在走完六礼之前,金簪应该可以做好吧?
她真是太穷了。
真是银子到用时方恨少。
“算了,明天先去风雅斋看看…”李毓灵喃喃,她打定了主意要送李苏秀金簪就是一定要送的。
她虽软弱了些,但也有自己的想法。
比如等阿姐嫁了人以后她再攒些银子治好眼睛就回涿鹿去做点小生意,跟阿爹一起。
李毓灵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弯了眉眼,她要去涿鹿开一家糕点铺子,卖京城里的糕点,再研究一下古籍里记载过的,将它们都做出来。
她越想越美,笑容也越来越灿烂,想到自己满意的地方,忍不住笑出了声,往后一靠就躺在了窗边的小榻上。
窗外的猫听见她的笑声疑惑地歪了歪头,夜空之下它的眼睛亮晶晶的,月光如流纱一般倾泻而下拢住它。
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露出一对小尖牙,打了个哈欠。
昨晚一晚没睡,今天又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如打鼓一般发出隆隆响声。张衍清先回了李毓灵的院子,发现一丝烛光都没有,陡生疑窦,在屋外转悠了好久。
去哪里了?
猫走来又走去,在它晒太阳的地方坐着,月光黯淡,这猫甩着尾巴,安静等待着。
张衍清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只知道月亮又离自己远了一些,高高地悬挂在漆黑的苍穹上,像一只晶莹的眸,正悲悯地俯视大地。
猫顶着月光,一路闻着属于李毓灵的浅淡味道,走走停停,终于来到绣楼前。
他跳上树,隐藏在树叶茂密间,看到一个婢女从绣楼里出来,手上提着食盒,然后慢慢走远。
张衍清终于找到了她。
他复又从树上跳下,瞧见了那扇亮着的窗棂,还看见黑色的影子印在窗纸上,模糊勾勒李毓灵的模样与身姿。
绣楼失修,外侧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这让张衍清很顺利地就爬了上去,四只毛茸茸的小爪子踩在窗户下方横空而出的雕花木板上。
刚坐下,就听见从窗户另一面传来的闷闷的愉悦笑声,一听就知道发出笑声的人十分高兴。
他听见李毓灵自言自语小声说自己要赚很多很多银子,治好了自己的眼睛以后回涿鹿去开糕点铺子。
张衍清沐浴着月光缓慢眨着眼睛。
他看到去而复返的提着水桶的婢女,一来一回,走了许多趟,然后就听见屋内轻浅的说话声,是那婢女来唤李毓灵沐浴的。
猫起身,一下就从木板上跳下,又回到了树上。
屋内蔻枝将屏风展开,绣楼地方小,隔间摆下一个浴桶就占了很大的地方。
小小的隔间满室氤氲,热气熏红了李毓灵的脸,水有点儿烫,但李毓灵觉得刚好,泡在水里的皮肤白皙中染着红。
蔻枝为她洗发,她的动作轻柔,李毓灵的长发被她握在手心,从上而下,山茶花香弥留于室。
屋内早已烧了炭盆,因她沐浴晚了,头发需得用炭盆烤一烤,就像上次给阿狸洗完澡烤干毛一样。
李毓灵一想到阿狸当时的表情就想笑,她也确实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恍惚间她怎么听到了一声猫叫?
李毓灵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那猫叫一声接着一声,听着委屈又哀婉。
嗯?
春天还没到呢吧。
李毓灵认真听了听,是猫叫没错,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伸手拿起梳子,将长发梳了梳。
屋里李毓灵百无聊赖用梳子一遍又一遍梳着头发,屋外张衍清饥肠辘辘压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叫唤。
也不知听了这样的叫声多久,李毓灵猛然间停住动作。
她怎么感觉…这猫叫声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耳熟呢?
李毓灵从小榻上下来,穿好鞋,走到窗前。
窗外的猫叫声都变哑了,声音还是嗲嗲的。
那绵绵猫叫,似情人诉哭,又像在祈求疼惜。
李毓灵慢慢将窗户推开,对上一双淡黄色的猫眼,它的眼睛隐约流露埋怨和委屈。
只是猫尾高高地翘起,浑身皮毛在月光显得柔软又漂亮。
圆圆的猫眼里倒映着李毓灵错愕的脸。
“喵喵。”它又叫唤两声,声音比开窗前更轻更嗲了。
李毓灵还沉浸在这猫竟然又自己回来了的震惊中,还没回过神来,心田间就已经有了点点沁甜。
那猫期待地看着李毓灵,等李毓灵伸手去抱它,又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烛光下,那一双猫眼亮晶晶的,像名贵的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张衍清终于吃上了东西,还是熟悉的羊奶和一盘子肉糜,吃完后又是熟悉的盆出现在视线中。
随后,一人一猫都在炭盆边坐着,一个烘干头发,一个烘干皮毛。
晚上他还是睡在小榻上,熄了烛火后,一切都暗下来,小榻上,山茶花香包裹着他,久久不散。
猫的耳尖轻轻动了下,它听见床上的人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李毓灵已经睡着了。
张衍清在黑暗中眨着眼睛,对这毫无理由的宠溺感到无所适从。
她抱自己进来,笑的很开心,张衍清预想到的责骂并没有到来,她只是感叹了一句是不是饿坏了,而且那句话,又带着一点让人恍惚的心疼。
即使自己对她来说没有价值,她还是很开心。
甚至…心疼自己。
为什么?
张衍清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