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向往自由的天空
在祖国的南方,有一个小县城,离小县城3公里左右,有一个农业科学研究所或者说是农业科学研究场,这个农科所(场)方圆12公里左右,因为所管辖的土地面积大,理所应当也叫做农业科学研究场。这里是知青的集散地,是知青改造、工作和生活的地方,是知青成家落户的地方,有些知青携家带口居然一辈子住在了这里。
因为这里四季如春夏,农业研究所,当然管辖的土地上种的都是农作物如瓜果蔬菜,如水稻、玉米、红柿、花生、豆角、豌豆、玉米、番薯、南瓜、西瓜、咖啡、胡椒、甘蔗等等。橡胶树绿油油地遍满几座山坡,可喜得白色胶液水在欢畅地流着入碗,24小时左右凝固成块状。当然,那里还有大池塘里养着罗非鱼(当地人称为越南鱼)、鲫鱼、大头鱼、虾、螺、螃蟹,山坡上牛羊成群,池塘边,鸭、鹅结队戏水,鸡、火鸡遍地走,每家每户圈养的家猪甩着小尾巴欢快地在低头吃食,小狗在和小猫追逐的玩耍。
太阳明媚,白云悠悠,绿草如茵,树木青葱,牛羊在草地上吃草,儿童在草地上玩耍,小鸟在自由的放声歌唱,蜻蜓和蝴蝶忽高忽低地飞舞,放牛羊的成人或儿童在悠闲地晒太阳,一片自由浪漫祥和的景象!在这里,完全没有大西北知青集散地环境那么恶劣,这里的知青生活相当知足和幸福!因为,在那些北方物质缺乏的年代,这里的人们依然生活的相当富足,因为雨水充足,农作物生长得好,不缺少粮食作物!
是的,南方绿洲农业科学研究所(场),这里六几年至九几年,一直是知青工作、生活的地方。一半左右的汉族和一半左右的黎族苗族知青聚居地。
黎族人,也是这个省的居民,黎族语言属汉藏语系壮侗语族黎语支。大多数黎族人都能兼说汉语,过去黎族没有本民族文字,通用汉文。
“阿妍,阿妍,你在哪里?阿爸找你,该吃午饭啦!”随着一个中年男人着急的呼唤声中,一个身着花色背心和花色短裤的3岁多黄毛丫头刚刚从睡梦中惊醒,揉揉大眼睛,从一个水流干涸的小桥底下的地上坐起来,身体躺下位置铺着几张大大芭蕉叶。阿妍含含糊糊回应着父亲,准备站起来,摇摇晃晃,可刚一睡醒,这身体的劲还没跟上来,短短的小腿无力一时站不起来。
一个拥有健康肤色、顶着一头浓密自然微卷乌发的30多岁精瘦男人,上身穿着泛黄的破几个洞的无袖汗渍白背心,身下穿着沾着星星点点黄泥的黑色裤子,挽着裤角到膝盖上。这个中年精壮男人朝着桥底一探,看到了自家的侬(孩子)在里面,脸上一惊,然后叹了一口气,马上从桥上探小路走了下来,拍拍女儿身上的淤泥和灰尘,双手一用力,就把孩子扛在肩上。
犀利的阳光照得眼睛睁不开,阿妍趁机抱紧父亲,小小的脑袋紧紧贴在父亲的后脑勺,紧紧抿着小嘴,再也不愿意张开自己那清澈的大眼睛,幸福荡漾在嘴角。
王明山是通指深山里走出来的黎族人,是众多从省内各地汇聚到南方绿洲农业科学研究所这里的一个改造知识分子,原因是他父亲曾经是地主的农工、佃户,后来和地主结拜兄弟,家庭成分不好。
与此同时,刚好也在那个时候1966年至1977年期间,国家取消了高考,高校停止停止了招生。不能参加高考读大学是他最大的遗憾,但国家整个趋势就是这样,你愤世嫉俗感觉生不逢时又如何?生活照样还要过,又不是你王明山一个人不能参加高考,又不是你王明山一个人不能上大学。机会都是平等的,都没有机会继续进高校读书。
王明山是家里男丁的老大,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父亲因操劳过度早早30多岁就撂挑子了,丢下孤苦伶仃的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着四个娃长大。本来王明山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的,但都夭折了。以前村里都这样,穷孩子人家家里生好几个孩子,但会夭折1至3个,能存活下来的就是上天的恩宠。
因为父亲早逝,家里的重担就落在了当大哥大姐的身上,按照当年村里的做法,女孩读不读书都要嫁人,所以大姐王英没读过书15岁就在家帮忙务农种庄稼了。王明山高小毕业的时候,母亲找王明山深谈了一下,意思是让王明山回家帮忙干活,家里就母亲和大姐两个女人,实在没劳动力了,而且哥哥供两个弟弟读书,以后两个弟弟有出息工作了也不会亏待哥哥和大姐的。
当年30多岁就丧偶的母亲,生活的重担使她过早地失去了往日的风采,粗糙蜡黄偏黑的脸,双手长满茧子,每天像驴一样和大姐王英天还亮就早起下地干活,天快黑才赶回家操持家务,日复一日,年过一年。其实那个年代的农村妇女大部分都这样,丈夫早逝,没有再嫁而是坚持自己拉扯几个娃长大。或许在大部分的农村妇女的眼里心里,人活着就是来受苦受累的,不经历苦难的人生那不算人生。
王明山从小性格固执倔强,认准的事情绝不放弃,就像他天生的卷发一样,宁“卷”不屈。母亲叫他放弃读书分担家里的家务活,和村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都是老大承担家里的重担。他也清楚家里的情况,也想分担家里母亲和大姐的重担,但叫自己放弃读书是万万不可能的。倔强的王明山想了想,还是不同意。他坚决要读书。小小的脑袋已觉得穷人家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如果两个弟弟不好好读书呢?如果两个弟弟工作有出息了但不搀扶自己呢?自己靠自己才是唯一的出路。读书与分担家务真的不能并存吗?
家里的5亩田要有人耕有人种,家里的农作物也要种,家里唯一的一头老牛也要有人到山上放养,家里的柴火也要有人拾或砍,等等,母亲和大姐真的忙不过来了。在炎热夏天的一个晚上,王明山和两个亲弟弟被母亲叫到面前,在母亲威严之下,两个弟弟战战兢兢,大弟弟10岁,小弟弟8岁,向13岁的王明山当面发誓言长大后一定会照顾好哥哥姐姐,绝不做背信弃义的事情。看着从小唯唯诺诺没有主意的大弟弟,聪明狡黠的小弟弟,王明山明白了母亲的难处,当面接受了母亲的建议,接受了弟弟们的誓言。
母亲很满意,家里劳动力多了一个,家里好像开始出现了新的气象。实际上,王明山早早出门放牛,趁着放牛期间,把牛交给了村里的陈大爷帮忙照看,自己偷偷用闲暇时间制作好的竹筏过江到镇里的中学上学。下午放学的时间是3点半左右,赶回村里的时候是4点多一点,先在村里附近的山上找到陈大爷,然后叫陈大爷先回家干活,自己也赶紧去山上多拾一些柴火或砍一些小树枝分成两份捆绑好,接着赶在6点天快黑的时候,挑着柴火,赶牛下山。先陈大爷的牛赶回家再把柴火分一半给陈大爷,接着再带自家的牛回家。
偷偷摸摸上学了几个月,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应了一句话,掩瞒是不会长久的。母亲觉得王明山这几个月来,每天天没亮就出门放牛,下午高高兴兴回家,像捡到宝一样。当时叫他放弃读书的时候,他不是坚决不同意吗。现在答应得这么干脆利索,有点蹊跷。母亲嘱咐王英早上看着王明山出门的时候,跟着过去看看,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以前上学学费不贵,小学一学期好像是0.5元~1.5元(那时的猪肉是0.73元1斤,面粉0.185元1斤),初中也就2元左右。王明山每天都去山上抓山猪、狐狸、松鼠等小动物,或者下河捕鱼,多少攒点钱去交学费。每天晚上多煮点大米、糯米、玉米、番薯等带在身上,就是一顿或两顿饭了。
母亲拧不过他,看着放牛拾柴火也不耽误,就随他了。
1965年,王明山初中毕业后,随着大姐王英的出嫁,家里就只有母亲一个人操持家务。上高中要去县城上学,那里离村里有50多公里,不能像以前读初中的时候一天可以来回家里帮忙,王明山也就只好放弃了继续上高中读书的愿望,老老实实地在家务农了。
贫困无助让这个对未来充满一丝希望的16岁年轻人暂时放下了遐想。之前因为年纪还小加上一边在上学一边放牛砍柴,他还没能充分地认真地在这片山区的土地上辛勤地劳动过,还没能细细品味着劳动的滋味。但他深深地知道,他是农民的孩子,是这座大山的孩子,是黎族人的血脉,要想活着,就必须好好想办法扎根下来,走下去。但,如何改变命运的想法一直在脑海里盘旋着,挥之不去。眼前,还是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