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救星

酒店三楼。

健身房。

陆思女戴着氧气面罩，正在跑步机上以24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锻炼”。

以这种接近无氧的方式速度跑，普通人最多能坚持30秒。

但陆思女，已经保持这个速度，跑了接近一个小时。

健身房早已被清空，只留下一些用于陆思女做体能测试的基础器械。

房间四周堆满各种精密的计算仪器，穿着中山装的科研人员走来走去，监控着仪器上数据，并进行着详细的记录。

吱呀。

刘书宁缓缓推开健身房的门，步入房间。

“人都到齐了，半个小时后拍卖会结束。”

向来傲慢总是用鼻孔瞧人的刘书宁如今已经换了一副嘴脸，一进房间态度就变得十分谦卑，对着房间内一个正指挥科研人员们行动的大个子毕恭毕敬的说完话，乖乖站到一边，双手交叉放在肚子附近，等待指示。

“你去检查口放了两个人进来，他们是干嘛的？”

那穿着风衣的大个子转过头，两只眼睛里的眼珠滴溜乱转，就是没有在正中央，说话时，能看到嘴里的舌头有明显分岔，而最诡异的还是那个“转头”的动作。

是真的将头转成人类不可能办到的角度，而身体还正常扶着前面的椅子。

就好像一只猫头鹰一样。

一只诡异又恐怖的人形猫头鹰。

刘书宁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自称“肥酸”的东西是7局的人。

“……是一个朋友的儿子，进来玩玩。”

刘书宁胸中涌起疑惑，但还是面不改色，随口编了个说辞。

那场教堂大战后，刘书宁亲眼见到昏迷的马炼被7局带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刘书宁很清楚眼前这个7局干部有某种“千里眼”的本事，所以应该“看”得到那辆出租车上坐着谁。

但此时此刻，却问出这么一句。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在诈自己，要么就是7局内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团结，各自行动，并不会分享情报。

前者毫无意义，而既然是后者，那便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马炼那小子身份成谜，指不定又归7局另外一个部门管。

与其给面前这个充满邪性的“领导”解释马炼的身份，不如装傻充愣，当好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老实说，刘书宁现在对正恶的概念已经变得十分模糊。

红炙虽恶，但恶得却有底线，虽说与人类不共戴天，但也答应“收复”蓝星后给人类留下一块自留地。

而7局说起来正，却正得邪性，这种利用红炙肉操控权贵，在背地里控制整个社会运行的方式，连刘书宁这样背着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恶棍也觉得浑身发寒。

他这样的老狐狸，自是早已察觉到这个世界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数条暗流相互交缠，蠢蠢欲动。

他能做的，只是静静地蛰伏，去追寻那条“正确”的路。

至少，眼前这条。

绝对不是正确的路。

“肥头，陆思女各项指标正常，已经准备好了。”

肥酸还想多问几句，但身旁的科研人员打断了他。

拿着递过来的资料，肥酸随意翻了翻，面露喜色，开口说道。

“持续服用10天红炙药丸后，陆思女已经可以跑进9秒5，憋气能达到40分钟，甚至还具备夜视能力，记得把这些都加进演讲稿。”

“不用担心，我这次不仅请了新人，还有许多‘老顾客’也在，他们在会场已经将这个消息传开了，等下只需要带陆思女出去亮个相，订单便会像雪花一样飞来。”

刘书宁笑着点点头。

“这次任务，是我进入‘龙队’补缺的跳板，可不能出错……”肥酸嘴里念叨着，长舒一口气。

滴、滴、滴、滴……

刚说完这句话，房间里的诸多仪器忽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哐当。

随即便见跑步机上的陆思女一个踉跄，被高速运转的跑步带甩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十多圈，砸到墙壁上才停下来。

紧接着，陆思女就像离了水的鱼，在地上疯狂跃动摇摆，七窍不停渗血，骨头也发出可怖的破碎声。

“怎么回事！”肥酸脸色阴沉，怒吼道。

“骨骼开始结晶化、视网膜持续出血、肺部肿大、脑神经破裂……肥头，好消息是我们终于发现红炙肉能够使人体达到的极限值，坏消息是，陆思女恐怕不行了……”

身旁的科研人员倒是十分冷静，查看着所有关键数据仪器，非常迅速的给出回答。

“没有活体样本，能行吗？”肥酸转过身看着刘书宁，双眼因愤怒变得血红。

“总算是发现红炙肉的‘副作用’，我们这是还要继续进行……”

刘书宁看着前方已经变成血人一个凄惨无比的陆思女，十分庆幸自己因为极其厌恶毒品而从来没想过要吃红炙肉。

“这里，都是我的人，陆思女是在超剂量极限状态下出的事，日常剂量的服用，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没有活体样本，能行吗？”

肥酸粗暴的打断刘书宁，表情逐渐冷漠，那原本转来转去的眼珠子也在眼眶中央立正站好，那是一双怪异的竖瞳，毫不掩饰的散发着滔天杀意。

“活体样本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影响‘销量’，绝对没问题。”

刘书宁哪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十分坚定的点头，及时站队。

“很好，叫医疗组进来收拾残局，我得先处理一只老鼠。”

肥酸说着话，将手里放文件的A4亚克力板随手一扔，直直飞向窗外。

而窗外的阳台上。

从陆思女倒地开始就因为紧张一直处于全神贯注状态，手里正拿着便携式DV录影机的吴月双腿发力，猛地向旁边一闪。

那裹挟着巨大力量的亚克力板将刚刚吴月靠着的钢化玻璃砸出个渗人大洞，要不是吴月这一躲，恐怕早就被它砸下楼去。

没有丝毫犹豫，吴月将DV录影机挂到脖子上，挽起礼裙，抓住一旁的阳台栏杆，身手敏捷的翻到隔壁，慌忙推开阳台门，拔腿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不忘拿出腰间别着的对讲机。

“马……救……救命。”

“我……我在三楼……往消防通道跑……有怪……怪物在追我。”

听到身后破窗碎门的巨大动静，吴月丝毫没有回头查看的意思，说完话立刻丢掉对讲机，光着脚目标明确的奔向消防通道。

“十分抱歉，我女儿古灵精怪，可能并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我来负……”

刘书宁自然是透过破碎的玻璃看到了吴月的身影，急得满头大汗，鼓起勇气跑出走廊，挡在肥酸面前。

“滚开。”

肥酸皱皱眉，伸手轻轻一扒拉，刘书宁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砸到一旁的墙壁上，顿时头晕目眩晕倒在地。

肥酸其实早就发现吴月从旁边屋子翻过来，在窗户外偷拍，一来他知道这吴月是刘书宁的女儿，二来他们做的实验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所以肥酸也并没有在意，权当是给刘书宁一个面子。

但眼下实验失败，陆思女的惨状必然已经被这女孩拍下全程，要是影片流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的任务是自己能够渗透进“龙队”的最好机会，要是失败，他可无法承受“绿奇”老大的怒火。

越想越气，肥酸双脚撑破了马丁鞋，露出原本的宛若鸡爪一样的大脚。

只轻轻几步，便已经赶到消防通道门口，身体一撞，消防大门便被撞得稀巴烂，散落一地。

透过环形楼梯缝隙往楼下一看，那女孩已经窜到二楼。

她的目的看起来十分明确，就是要跑去一楼，进到拍卖会会场。

那里人多眼杂，真让她跑进去，自己根本不好发作。

可真是个……

机灵的小鬼啊。

肥酸额头青筋暴起，肩膀一抖，身后的衣服立刻破碎，长出一双半人高的翅膀。

那每只翅膀上面都有一只骇人的竖瞳，一亮相，便死死盯着楼下的吴月。

两只翅膀猛一扇，向着吴月精准射出两枚宛若飞刀的羽毛。

虽说很气，但肥酸并没有丧失理智，这吴月是刘书宁的女儿，要是杀了她刘书宁必然就不会再为自己办事。

所以这两枚羽毛也没有经过“固化”，只是能确保对方即刻失去行动能力。

羽毛势如疾风，眼看着就要打中吴月。

眼看着。

就要打中。

啪。

肥酸的四只眼睛将楼下发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羽毛，被人打下来了。

一个撞破消防门，以迅猛之势窜到吴月面前的臭小子，竟然用拳击的方式，一拳一个，将两枚羽毛打到地上，并用脚蹂躏，踩得稀巴烂。

肥酸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眼睛从血红变成黑红。

“门外停了一辆黄色出租车，他会带你逃出去，”马炼死死盯着楼上的肥酸，身体挡在吴月面前，小声说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你打得过他吗？”吴月有些担忧道。

“放心，我有秘密武器。”马炼拍拍胸口，里面放着逆鳞。

“陆思女的情况很危险……”在马炼的护送下，吴月边往下跑边说道。

“都交给我吧。”马炼运起全身内力。

“拜托一定要活着回来，你还欠我一次约会！”

吴月高声叫喊着，一刻也没有逗留，总算从一楼消防通道跑了出去。

“来……”

马炼松了一口气，刚一开口。

却见那肥酸早已俯冲到他面前，下半身的“鸡爪”已经变成三只，力大无穷，牢牢抓住马炼。

身后的翅膀猛然一扇，便带着马炼从环形楼梯的缺口往天台上飞去。

这一番动作又快又猛，马炼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那肥酸扔到空旷的天台上，砸进一堆正在晾晒的被褥里。

好不容易从被褥里翻出来，马炼直立站好，摆起拳架，看着已经变成人形，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肥酸，一时有些尴尬。

就这简单一交手，马炼便立刻认识到双方的差距。

说得直白点，自己刚刚已经算是被“杀”了一次。

“打电话，叫她回来。”

肥酸的双眼已经恢复正常，整个人也冷静下来，背着手，左右扭动着脖子。

“怎么，还没打你就知道结果啦？”

马炼右手在前，左手往胸口处摸。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干这种蠢事，凭你现在的实力，最多能让白泽出现个30秒？还是一分钟？这段时间我只要飞走不跟你打，你能拿我怎么办？”肥酸耸耸肩，笑道。

“你怎么……”马炼猛打一个激灵。

“我怎么知道的？我在人类世界生活了一千多年，白泽宿主又不是第一次见，就你们身上那个讨厌的味道，一凑近就让我想吐。”

肥酸捏着鼻子，摇摇头。

“……”

马炼去摸逆鳞的手缓缓放下，眉头紧皱。

“是不是要让我再说一遍？打电话叫她回来。我现在是以7局干部的身份再跟你讲话，别逼我切换成另外一个身份。”

肥酸说着话，向前走了一步，浑身的气势瞬间暴涨一截，四周弥漫起若有若无的杀意。

“哪个身份？你也跟刘书宁一样，是个带路党？”

马炼在脑海里拼命温习易筋经的运转方式，将所有内力汇集到双手上，思考着能否进行偷袭。

“小子，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你刚刚不是喜欢踩我的羽毛吗，试试这个能不能踩。”

肥酸说话间，身后的翅膀支棱起来，轻轻一扇，一道寒光飞向马炼。

马炼全神贯注，脚下弓步站稳，双手合成十字挡在额头前。

呲啦……

那泛着银光的羽毛轻易撕裂了马炼的“内力”盾牌，巨大的力量令马炼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也幸亏这一跪，那羽毛才没有刺穿马炼的身体，而是蹭着他的头皮，直直飞到几十米开外的另外一栋楼上，给那楼的墙壁砸出一个坑洞，瓷砖化作高空抛物，往四周掉落。

“下一招就不会这么歪了，再问一遍，是死在这里，还打电话帮我要回录影带？”

肥酸表情逐渐狰狞，翅膀轻轻一扇，竟在原地扇出一股小型龙卷风。

“马施主，你好像疏于修炼啊。”

没等马炼回答，一个中气十足令人安心的嗓音从天上传来。

天上？

马炼缓缓抬起头。

天台旁的水塔上，蹲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肌肉壮汉，好似已经观察下方局势许久。

说完话，他轻轻一跃。

是的，明明是轻轻一跃。

落在马炼面前时，却将地面砸出个大洞。

碎屑中，那颗光头在阳光照射下显得十分耀眼。

此等作风，此等安心感。

“武信！”

马炼喜到大叫。

“马施主，好久不见。”

武信挥挥手，咧嘴一笑。

雪白的牙齿令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