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011.梅村社饭
清晨的梅村,山间薄雾未散,公路两旁的坟头已陆续有人“挂青”。鞭炮声此起彼伏,在山谷间回荡。
梅凉霖和大哥、二姐、三姐天刚破晓就上了山,此刻正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下走。迎面不时遇到挑着酒菜、提着鞭炮上山的村民,梅凉霖微笑着与他们点头寒暄。
转过一道弯,竟遇上了熟人——权伯一家。
“阿霖,你们这么早就挂完青了?”权伯笑呵呵地招呼。
“是啊权伯,早祭求个好意头。”梅凉霖答道。
权伯打量着梅家兄妹的穿着,啧啧称赞:“阿荣、阿琪、阿芳,这身打扮真时髦,在外面发财了吧?”
梅家兄妹礼貌地笑笑。
权伯的儿子阿海凑上前:“阿霖哥,下午祠堂做社饭,咱们好好喝一杯!”
“心心没回来?”阿海的妻子阿兰问道。
梅凉霖抬头看了眼渐阴的天色:“那丫头工作忙,说好回来又临时有事。”
“现在的年轻人啊......”权伯摇头感叹。
寒暄几句后,两家人各自离去。梅凉霖望着权伯一家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惆怅。
回到祠堂祭拜完先祖,大哥二姐三姐便匆匆告辞。长年在外,他们对老宅已生疏,连社饭都不愿留下吃。只有侄子梅煜执意要留下体验民俗,气得大哥当场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
中午十二点,祠堂的铜锣准时敲响。梅凉霖夫妇被叫去帮忙准备社饭,梅煜兴致勃勃地带着小狗跟去,想见识这传统习俗。
与此同时,某海域的货轮上,枪声震耳欲聋。
王长营发现敌人正集中火力掩护一个金发男子撤离,立即对梅倾叮嘱:“小倾,你自己小心。”
梅倾会意,与他分头行动。她潜行至三层走廊,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楼梯口横着一具尸体,鲜血从弹孔汩汩流出。
“砰砰砰!”
子弹突然如雨点般袭来,打得金属楼梯火星四溅。一具尸体从上方滚落,梅倾迅速闪到墙角。透过缝隙,她看到敌人正拼死护送一个丸子头男人突围。
“是老马!”
甲板传来直升机引擎的轰鸣。乌云压顶,海风呼啸,梅倾的湿衣紧贴肌肤,寒意刺骨。她眯起眼,心算弹道,突然一个箭步跃出——
“嗖!”
四发子弹破空而出,精准命中四个敌人。梅倾就地翻滚,借着障碍物掩护,又连开数枪,打得敌人阵脚大乱。
就在老马即将登机时,一声狙击枪响划破长空!
百米外的罗径甲板上,狙击手一枪封喉,吓得老马后退。梅倾松了口气,却突然感到背后一凉——
“砰!”
子弹擦过手臂,鲜血顿时浸透衣袖。
“小倾!”王长营带人赶来支援。
“没事......”梅倾咬牙按住伤口。
突然,走廊传来哭喊:“救命!别开枪!”
一个满脸惊恐的男子被枪顶着脑袋,踉跄走出。梅倾瞳孔一缩:“万思源?”
歹徒阿迪狞笑着掀开外套,露出绑在孩子身上的炸弹:“谁敢动,大家一起死!”
万思源浑身发抖。他好不容易逃出囚室,找遍船舱都没发现妹妹,却误打误撞成了人质。手术室里带血的绿布、空荡荡的病床,每一个画面都让他心如刀绞。
“甜甜......你到底在哪......”
此刻乌云压顶,雷声轰鸣,暴雨将至。狂风卷起巨浪,货轮在汹涌的海面上剧烈摇晃。
阿迪扫了眼骤变的天气,察觉到武警们的动作,情绪骤然激动:“都退后!不然我毙了他!”
“冷静!我们退后!”王长营立即示意众人后撤。
活捉的老马虽是筹码,但此刻激怒阿迪只会让万思源和孩子丧命。梅倾等人缓缓后退,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氨气味——万思源竟吓得失禁了。
“上楼!”阿迪嫌恶地抵着人质后退,枪口死死顶住万思源太阳穴,“谁敢动,我立刻引爆炸弹!”
梅倾瞥了眼右臂伤口。鲜血浸透衣袖,却未大量涌出,应未伤及动脉。她没注意到,腕间祖传的银镯正泛着微光,红黄玉石如活物般汲取着她的血液。
“阿迪!”老马见到手下,眼中燃起希望。
“放了我马哥!”阿迪厉喝,拇指悬在引爆按钮上,“3!2!——”
“放人!”王长营果断下令。
老马一获自由便夺过阿迪递来的枪。暴雨倾盆而下,直升机旋翼开始转动。就在这生死关头——
“啊!”阿迪突然惨叫!
万思源竟狠狠咬住他持枪的手臂!按钮脱手飞出,梅倾飞身扑救,王长营一个侧踢击落阿迪的枪。
“砰!砰!”
直升机上的老马连开两枪。百米外的狙击手瞬间还击,子弹贯穿老马心脏!但他垂死前仍扣下第三枪——
“小倾!!”王长营肝胆俱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梅倾惊愕地发现,风雨、海浪形成雕塑,甚至那颗射向自己的子弹,全部静止在半空!唯有她能活动。
当她站起身的刹那,世界又恢复运转——子弹擦肩而过!
“定时炸弹只剩三分钟!”战友的呼喊拉回她的思绪。
万思源瘫倒在地,腹部鲜血混着雨水晕开。他死死抓住梅倾的手:“求求你...把这里...给甜甜......”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腹部。
梅村,清明,下午四点。
细雨如烟,将整个梅村笼在一层朦胧的水雾里。梅家祠堂前的地堂上早已搭起了临时的雨棚,张灯结彩的棚下摆着数十张桌椅。几乎全村人都聚到了这里——清明时节,梅村人除了祭祖扫墓,还有一项沿袭百年的传统:做社饭。
艾蒿的清香在雨棚下弥漫。洗净切碎的艾蒿要先挤去苦汁,再用文火焙干,与糯米、粘米、腊肉、蒜苗等食材按祖传的比例拌匀,最后用铁锅焖熟。
梅煜站在一旁,看着小叔梅凉霖麻利地将面条绕在筷子上,放入油锅炸成金黄的馓子。他脚边的小黄狗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直勾勾地盯着供桌上的烤乳猪,哈喇子都快滴到地上了。
“阿霖!”冠东大爷笑呵呵地走来。
“诶!冠东叔。”梅凉霖抬头应了声,手上动作不停,筷子上成型的馓子泛着诱人的油光。
正在揉面的方心凝抬头笑道:“冠东叔今天这么高兴,是不是阿民回来了?”
“可不是嘛!”冠东大爷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这小子出去五年,总算知道回来给他妈'挂青'了。”
一旁揉面的阿兰接话道:“兰婶泉下有知,肯定欣慰得很。”
梅煜也笑道:“冠东大爷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往后就等着享福吧。”
“汪汪!”原本温顺的小黄突然炸毛,龇着牙朝某个方向低吼。
“哇——”小女孩的哭声随即响起。
“小黄!”梅煜急忙拽住狗绳,“怎么突然凶人?”
来人是冠东大爷的儿子阿民,怀里抱着女儿蕊蕊。阿民面无表情地拍着女儿后背,声音平静得出奇:“蕊蕊不怕,爸爸在。”
“实在抱歉,”梅煜尴尬地解释,“小黄平时很温顺的,从不对人这样......”
阿民淡淡扫了眼小黄,那畜生竟又龇起獠牙。梅煜心头一紧——这狗分明是冲着阿民来的。
“阿公......”蕊蕊抽泣着向冠东大爷伸出小手,仿佛在父亲怀里找不到安全感。
梅煜赶紧拉着小黄告辞。走出雨棚,细雨打湿了他的刘海。“你今天怎么回事?”他蹲下来与小黄平视,“那个阿民身上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还是......”小黄突然急促地吠叫起来,狗眼里竟闪着人性化的焦虑。
“知道了知道了,”梅煜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来会会这位'孝子'。”小黄咬住他裤脚不放。“反对无效,”梅煜掰开狗嘴,“乖,晚上给你加鸡腿。”
祠堂里,蕊蕊已经破涕为笑,正小口啃着方心凝给的馓子。
冠东大爷挨个介绍:“这是阿霖,按辈分你叫他霖哥就行,这是阿凝,叫她凝姐,这是阿兰,叫兰姐。”
“霖哥,凝姐,兰姐,你们好。”阿民露出礼貌的微笑,一一问候,又道“真的感谢你们一直对我们一家的关照,谢谢!”
“阿民啊,阿霖和阿凝他们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要不是他们的女儿心心上个月月初救了我一命,我可能就不会好端端站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