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舍身取义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当年易水河畔的那场诀别，或许也不如今日恒河边上的这般悲壮。

穆青最是不爱这生离死别的场面，便远远的躲开了去，独立于乌木之上，吹着九螭玉笛。

郝子期与郝重天相视无言，虽然心中藏着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诉说。郝子期双目挂泪，朝郝重天郑重的拜了三拜，又朝其他人也拜了三拜，说：“此生我郝子期欠下的，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诸位叔伯兄弟的恩情。”

郝重天一把将他扶起，心疼的说道：“傻孩子，你们郝家不欠我们什么，你更不欠我们分毫。若硬要说亏欠的话，那也是我们欠了你们的。”

郝子期问：“叔父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很长，好好活下去。”郝重天轻拍了两下郝子期的肩膀，尔后翻身上马，领着众人离去了。

郝子期跪在路边，泪流满面，直到人都走完了，这才起身。

穆青轻拍了两下郝子期的后背，示意不要太难过，问：“现在该做什么？”

郝子期拭去泪痕，应道：“找蝉衣。”他的身旁放着一个藤篮，里面放有几根粗大的竹筒，筒口由红布包着。他刚一揭去红布，几乎是同时，从竹筒中窜出一大片黑蜂，径直朝着揽月山庄的方向飞了去。二人翻身上马，紧随其后，飞驰而去。

郝重天的队伍一路向着小雁门，不慌不忙，井然有序。

郝奎武望见父亲愁容满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他有心事。虽然他是一个粗人，不擅长揣测他人的心思，然而与父亲相处数十载，父亲在想什么，他多少还是知道的些。

郝奎武唤住队伍，策马来到郝重天身旁，说：“父亲，孩儿担心子期的安危，请准我过去帮他，以保他万全。”

郝重天心中十分感动，只是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的应了句：“去吧。”

“请恕孩儿不孝，不能陪你走完这最后一程。”郝奎武说的十分动容，他翻身下马，朝郝重天磕了三个响头。

郝重天问：“孩子，你后悔吗？后悔托生在我家？”

“后悔，自然是后悔。”郝奎武应的斩钉截铁，说：“孩儿后悔没早生几年，若能早生几年，就可多些时间伺候爹娘。”

“你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住你。”郝重天的眼泪几欲夺眶而出，他别过头去，朝郝奎武摆了摆手，道：“去吧。”

郝奎武也是双目含泪，也不想让他父亲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连忙上马，头也不回的就去了。郝重天目送着他离开，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吴德盛上前劝道：“你不该让奎武去赴死，好歹留个后啊。”一旁众人纷纷附和：“是啊”

郝重天与众人说道：“昨夜我也与他说了，却被他拒绝了，他说现在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怎能临阵脱逃、苟且偷生呢？我们温麻村没有那样的孬种！”

众人纷纷赞道：“当真是条汉子！”

郝重天又道：“古代一女子曾说过，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女子豪气尚且如此，何况我们铮铮铁骨的汉子，大家说我们是走是留？”

众人异口同声的喊道：“留”

郝重天道：“揽月山庄的郝老爷是我们大家伙的恩人，十年前，整个山庄的人被害了，每晚我都夜不能寐，只恨不能报仇。现在那些穷凶极恶的仇人就在我们眼前，你们说，这个仇要不要报？”

众人咬牙切齿的喊道：“报仇，报仇！”

郝重天道：“这些妖魔自恃法力甚高，不将我们这些凡人放在眼里，殊不知楚虽三户犹能亡秦。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拼了性命，会不能将他们挫骨扬灰？你们说，要不要随我一起，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众人群情激愤：“杀，杀，杀。”

郝重天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请容我敬你们一杯酒。”说罢，灌了一杯酒，道：“虽不同生，但求同死，等到来世，又是兄弟。”

等到众人喝罢，他大喊一声：“走！”于是大队人马慷慨激昂的朝小雁门进发。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唱了一句：“大风起兮云飞扬”，其余众人皆受感染，纷纷跟着唱了起来：“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郝重天湿了眼眶，回首北方故乡的方向，嘴中轻声呢喃道：“归故乡，归故乡。”

此时此刻温麻村人去楼空，成了一个空城，除了楚怡、方柳生与许翰才三人外，就没有再多一人。穆青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危，便没让他们跟着去，将他们强留在客栈中。

虽然穆青不在，三人仍旧聚在穆青房中，围坐桌前，一人看书，一人吃茶，一人则长吁短叹。

方柳生眉头一皱，说：“楚怡妹子，你的叹息让我这茶喝起来也觉得苦，别叹了，有话直说。”

楚怡没理方柳生，却拨了拨许翰才的书，问：“秀才，我们三人中，你最聪明，你说青哥哥会有危险吗？”

没等许翰才说话，方柳生插嘴说道：“我看郝子期说话靠谱，他说没事就没事，人家精得很呢。”

楚怡恼他插嘴，正要骂他，却听许翰才说：“我也信得过郝子期。不过”他话锋一转，道：“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凡事都有个万一，若是万一看了那封信后，侯千雪依旧不同意的话”他顿住没往下说。

楚怡顿时有些紧张，追问：“那你说青哥哥斗得过侯千雪么？”

许翰才应道：“郝子期就是担心侯千雪有可能会不肯放人，这才强留下穆兄弟，因为众人中，只有穆兄弟最有可能斗得过她。”

许翰才的话没让楚怡安心多少，她仍旧先前那般长吁短叹。

方柳生说：“若是实在放心不过，我们去帮他就是了。”

楚怡说：“我何曾不想，只怕过去非但帮不上忙，反倒是帮倒忙。”

许翰才与方柳生相似一笑，许翰才说道：“就等你说这话呢。”

楚怡不解，问：“什么意思？”

方柳生说：“我与秀才也担心他呢，也想过去助一臂之力。”

楚怡问：“该怎么做？”

许翰才道：“昨日我见郝府中备着很多火药，便让柳生将余下的全要了过来。若到万一，便可用火药对付敌人。”

楚怡问：“郝府的人用这火药何用？”

许翰才道：“想来与我们一样，要用火药对付那些妖怪。”

楚怡问：“郝府的人又怎会同意给你们火药的？”

方柳生道：“今早我去取时，郝府早已人去楼空了。”

楚怡又问：“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并不知道青哥哥人在哪里？”

“这个我们早就想到了。”方柳生从腰间取下一小根竹筒，在楚怡面前晃了晃，十分得意，说：“昨日我就偷了一只黑蜂，它会领我们去的。”顿了一下，说：“现在万事俱备，就等你一句话了。”

楚怡又惊又喜，道：“走，我们现在就走。”

三人下了楼，牵了马，搬好火药，放出黑蜂，驾车就朝黑蜂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