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引导儿童追求优越感

找到正确的方向

众所周知，每个儿童都在追求优越感。而教育者的任务就是把这种追求向有建设价值和有益的方向加以引导，并确保孩子的努力追求带给他们的是精神健康和幸福，而并非精神疾病和灾难。

那么应该如何展开这项工作呢？用什么标准来确定追求的方向究竟有益与否呢？答案是，社会利益的倾向。任何一个值得称道的成就和有价值的事物都与社会正向价值有关。想想那些在我们看来十分伟大的壮举，它们不只对行为人来说意义重大，对社会而言同样意义深远。所以，教育者要重视培养孩子的社会意识，换句话说，就是要加强孩子的社会价值的认同感。

那些不能理解社会道德感的孩子，他们对优越感的追求就不能和社会价值观保持一致，最终发展为问题儿童。

不过，人们对于有益于社会的标准看法也不完全相同。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们可以通过观察果实来判断果树的好坏，同理，我们也可以通过观察个体某一行为的结果来判断其行为是否对社会有益。这也代表着我们还要考虑时间效果等因素。这个行为对于社会需要和利益的关联程度表现了它与现实的逻辑相关度。人们对行为进行价值判断的准则是事物的普遍结构。行为的结果与这种标准的契合度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来。值得庆幸的是，在个体生活中不需常常动用复杂的价值判断，比如社会变迁、政治变革等，我们无法清晰地预知其影响力，况且这种事也常常存在争议。不过，行为的结果在个体生活的范畴内，最终都会显示出行为究竟是否有益。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绝对有益的行为是不存在的，除非这关乎绝对真理，是如何正确解决人生问题的解答。而人生问题受制于地球、宇宙和人类关系的逻辑。这种制约就像一道数学题，虽然解开的过程异常困难，但答案就藏在解题的过程中。我们要想对解决办法的正确程度予以评估，只能参考这一问题本身，研究问题产生的背景。令人感到遗憾的是，我们检验问题答案的时机总是出现得太晚，以至于我们缺少纠正错误的时间。

不站在客观的角度对自己的生活结构加以审视的人，就无法理解自己行为模式有着一致性和连贯性。一旦生活中发生状况，他们首先会感到慌乱和恐惧，而非想办法解决问题。他们会觉得问题的原因是自己选错了路。值得注意的是，一旦儿童偏离了对社会有益的方向，他们就不能从消极的经验中得到积极的教训了，因为他们并不明白问题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所以，我们有必要教导孩子不能将生命中的经历视为孤立事件，要认识到它们是一条连续的脉络。任何事件的发生都与整体生命的背景有关，要想对当下的事情做出正确的解释，就必须关系过去发生的事情，否则就得不到结果。孩子只有懂得了这个道理，才能寻找自己步入歧途的根本原因。

在对优越感追求的对错方向之间的差别进行深入探讨之前，我们首先要聊聊一种看上去与我们的理论相悖的行为——懒惰。从表面上来看，懒惰不符合“孩子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追求优越感的心理需求”的观点。懒惰的孩子常常因为其不思进取、没有目标而受到责骂。但如果我们更进一步地审视懒惰的孩子，就会发现普遍观点并不正确。其实，懒惰的儿童正在享受懒惰为其带来的好处，他们不需要背负别人对自己的期望，就算是他们最终没能获得任何成就，他们也不会受到别人的过分苛责。因为他们不愿意努力，所以总是摆出一副无所事事、散漫的样子。不过，他们正是凭着懒惰成功地吸引了其他人的关注，至少他们获得了家长的关心。一旦意识到有多少儿童会为了引起注意而不惜代价，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很多孩子会用懒惰的表现引起他人关注。

心理学在解释孩子懒惰行为时，观点过于片面。很多时候，孩子只是将懒惰作为缓解自己当下处境的一种手段。他们往往让懒惰承担着自己一事无成的责任。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被大家指责为无能；相反，他们的家人通常还会说：“倘若这孩子勤快一点儿，他一定能干成所有的事。”这样孩子就觉得自己要不是懒的话肯定能办成很多事，对于自信心差的孩子而言，这无疑是非常好的安慰。就算对孩子以外的成人而言，这也是一种补偿。此外，这种靠不住的“如果句式”——如果他勤快一点儿，他一定能干成所有的事——抚平了他们一事无成的挫败感。再小的进步在他们眼里也会被放大。一旦这类孩子通过努力取得了某些成就，就会和他从前一事无成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由此获得众人极大的赞赏。而那些一直都在努力的儿童，却无法因为更大的成就获得这么多的赞扬。

由此可见，懒惰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懒惰的孩子就像是一个下面张着保护网的走钢索的人，他们知道就算是自己坠落，也只是轻缓地坠落。懒惰儿童受到的责骂总是更温和些，对自尊的伤害也更少。因为有懒惰为自己承担责任，而不是无能。简单来说，懒惰是那些自信心差的孩子的一个保护伞，但也成了他们逃避困难的借口。

我们通过考察，会发现目前的教育方法不仅对懒惰的孩子毫无办法，还恰好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人们越是不停地责备一个懒惰的孩子，越是称他的心意。因为人们为他操心，不断地责骂他，就会将关注点从他的能力问题上移开，而这正是他所期望的，对他而言，处罚也是如此。那些认为通过惩罚孩子就能治好孩子懒惰的老师们总是很失望，最严厉的惩罚也不能使一个懒惰的孩子变得勤奋。

倘若懒惰的孩子真的发生了转变，那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所处的情势发生了变化。比如，一个孩子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成就，或许是因为新来的老师比之前的老师更加温和，愿意真诚地与之谈话，并试着理解他，给了他新的勇气，而不是对他所剩无几的自信心进行打击。这样，孩子可能是突然之间就从懒惰变得勤快。我们经常会遇到一种情况，孩子的学习成绩一直停步不前，但换了一个新环境之后，孩子却变得非常勤奋，这就是因为外界环境发生了改变。

有些孩子逃避学校的学业任务的方法不是懒惰，而是装病。有些孩子在考试的时候情绪紧张，因为他们认为老师会因此多给予他们一些照顾。一些爱哭的孩子存在着相同的心理：他们用精神紧张和哭喊来获取特权。

正确理解孩子的“异常”

由于某种缺陷而需要特别关照的一类儿童也属于上述心理类型，如口吃。影响儿童说话能力发展快慢的因素有很多，其中，儿童社会情感的发展程度最为主要。那些社会意识较强、愿意和别人交往的孩子说话能力会比那些回避社交的孩子，发展得更快更好一些。不过，有些情况会人为地削弱儿童的说话需求，比如孩子在家中被过度保护和溺爱，在他说出自己的需求前就已经被家人满足（就像对待聋哑儿童那样），那么儿童的社会情感就会相应变弱。如果孩子在4～5岁时还没有学会讲话，家长就会担心孩子是不是存在听力、发声障碍。一旦经过听觉测试，他们发现孩子的听力很好，就会很快排除孩子聋哑的可能。另一方面，人们会发现儿童生活的环境确实没有说话的迫切需求。人们习惯于把每样东西都“装在银盘上”送到孩子面前。这样一来，儿童当然不会产生说话的迫切需要，所以才会很晚开口说话。孩子对优越感的追求以及追求的方向可以借助于语言表现出来。无论这种表达是用来讨好父母，还是用来满足自己的日常需求。倘若这两种情况都不符合，那么我们就会忧心孩子的语言能力出现了问题。

有些孩子可能有其他方面的语言缺陷，像是不能准确地发出一些音节，比如r、k和s。这些语言障碍都是可以矫正的，但有些人在成年之后依然会口吃、咬舌，或者吐字不清。

随着不断地成长，许多会自然消失，只有少数孩子需要接受治疗。下面是一个13岁男孩的案例，我们可以从中看出这种治疗是多么困难。这个男孩从6岁起就开始接受治疗。坚持治疗一年以后，并未取得任何效果。接下来治疗中断了一年，下一年，又请了一名医生继续为他治疗，男孩的情况依然没有得到改善。第四年的治疗也停滞了。到了第五年的前两个月，家里请了一个语言教育专家来为男孩治疗，结果情况更糟了。又过了一段时间，男孩被送到专门矫正语言缺陷的机构，经过两个月的治疗总算有了一些成效。但半年之后，男孩口吃的毛病又出现了反复。

后来，这个男孩又在另一个语言教育专家那里接受了长达8个月的治疗，可依旧没有成效，甚至还有恶化。后又请来了一名医生进行尝试，但同样没有效果。到了第二年夏天，他的情况有所好转，但在假期结束的时候又复发了。

医生的主要治疗方法是高声朗读、放缓语速、反复练习等。人们发现一定程度上的激动会使男孩口吃的情况得到暂时的改善，只是很快又会恢复原样。不过，这个男孩的器官没有缺陷，只是在小时候曾经从二楼摔下来，得过脑震荡。

“有教养，勤奋，容易脸红，有点神经质。”这是教过这个男孩一年的老师给予他的评价。老师说，地理和法语是男孩学得最费力的科目。考试时他会表现得特别紧张。老师注意到他的兴趣聚焦在体育、体操活动上，也习惯手工活动。虽然他没有表现出领导者的特质，却能和同学们友好相处，只是偶尔会和弟弟吵架。他是一个左撇子，在12岁时他的右脸因中风引发过面瘫。

说到家庭状况，男孩的爸爸是商人，脾气非常暴躁，每当男孩说话口吃时，他的爸爸就会严厉地斥责他。尽管如此，男孩却更害怕妈妈。男孩有私人家庭教师，所以他的自由时间非常少。他觉得妈妈更疼爱弟弟，这对他非常不公平。

以这些事实为基础，我们可以得到这样的解释：男孩之所以容易脸红，是他和别人相处时感到非常紧张的表象化。而这也与他口吃的习惯有强关联。他的口吃习惯已经内化为他大脑系统中的一部分了，所以哪怕是他喜欢的老师也无法治愈他的口吃。

我们知道，口吃的原因在于对外部环境的感知，而非外部环境本身。而这个男孩的案例中，他的敏感和易怒在心理学层面意义重大。口吃并不意味着他的性格就是消极被动的，这正好证明了他对优越感的追求，即通过敏感易怒的形式将其表现出来。大多数个性脆弱的人都会这样。男孩只和弟弟吵架，这表现了他的灰心和气馁；他考试前的紧张，则表现了他担心自己比不上别人，又害怕失败的心理。可以说，强烈的自卑使得他为追求优越感，选择了一条对社会毫无益处的道路。

比起让自己不顺心、不如意的家庭环境，男孩更愿意待在学校里。在家里，弟弟是家人关注的重心与焦点。虽然他的口吃不是因为身体受伤或受过惊吓，但其勇气却因此更加丧失。家里有了弟弟以后，他又备受冷落，成为家庭的边缘人。

此外，还有一件值得关注的事，那就是这个男孩到了8岁时还在尿床。这种症状通常会在那些起初深受父母宠爱和溺爱，后来却被家庭中的其他孩子夺去了中心地位的儿童身上出现。尿床意味着男孩即便在睡梦中，也在极力吸引母亲的关注。这种迹象表明孩子无法忍受自己遭受冷落。

男孩事实上可以被鼓励和独立的勇气治愈。首先可以为他布置一些力所能及的任务，帮助他重新树立自信心。这个男孩必须首先承认自己对弟弟的敌视，也需要逐渐在我们的帮助下理解，是嫉妒让他误入歧途。

对于口吃这种语言障碍，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交代。口吃的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会有什么表现？众多口吃的人在生气骂人的时候表达相当流利，完全没有口吃的症状。此外，许多年纪大的口吃者在背书或谈恋爱的时候，也不会口吃。这一事实证明，口吃者与他人的关系才是导致口吃的关键性因素。关键的一点就在于对抗，一旦口吃的儿童必须与他人建立联系，且不得不借助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时候，紧张的气氛就会出现。

学习说话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任何困难的孩子，说的话就不会引起大家的格外关注。但当孩子在这方面存在问题，口吃这件事就会受到家人的关注，成为众人注意力的中心。家人的注意力被他的口吃占据，当然他自己也会开始留意说话的问题。他会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表达，但这种控制行为的操作往往会导致功能的紊乱。梅林克的童话故事《癞蛤蟆的飞翔》就有力地证明了上面的结论。癞蛤蟆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长着一千只脚的奇怪动物。癞蛤蟆对它的千足特征十分羡慕，于是好奇地问：“你走路的时候先迈哪只脚，又是怎么安排其他999只脚的呢？”千足动物开始思考并观察自己脚的移动方式，结果它有意识地观察、控制自己，却把自己搞糊涂了，最后竟然连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虽然，有意识地控制我们的生活十分重要，但是，企图控制生命的每个细节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我们只有让身体自由发挥，才能将生命中的艺术作品创造出来。

尽管口吃问题会给孩子以后的发展带来消极影响，尽管家人对他们的同情和特别关注对其成长毫无益处，但是，依然有相当多的人不愿寻求改变现状的时机与机遇，只想找借口逃避问题。这种现象不仅体现在孩子身上，在成人身上同样存在。他们对未来没有信心，只是孩子更愿意依赖别人，并想利用自己明显的劣势来赢得优势地位。

巴尔扎克的一个故事对这一论点予以了佐证。故事中，两个商人要做一桩交易，他们都想从对方身上得到更多的利益。到了商量价钱的时候，其中一个商人开始结结巴巴地说话。另一个商人意识到，对方是想利用口吃的时间来思考、计算盈利。于是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对策——他突然装成耳聋的样子，让对方知道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为此，口吃者不得不努力表达好让对方听明白，结果就渐渐地落了下风。最后双方就扯平了。

虽然口吃者有时会以口吃的习惯来争取时间，或者强迫别人听他把话说完，但这并不应该被人苛责。我们依旧要对其予以鼓励，对其温柔相待。因为他们会在积极的鼓励中找到勇气，这种勇气可以帮助他们彻底治愈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