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孽
”岭又吃了一口生牛肉，“我可太期待回去的平反了，唉相忘，你说邢昭月死不悔改，回去后可得怎么办呢？下地狱吗？她再死一次？她都这样怎么不降雷罚呢？”
“雷罚是惩治大恶的灵，她恶只恶我一个，这都是私仇，不过我倒是不解，她为何这样怨恨我。”莫相忘翻看杨逸买来的零食，随问：“你当时为何这样厌恶我？就因为我家高祖被降轮回帐了？”
“啊，嘿嘿，大过年的，别提这些了哈。”杨逸一脸赔笑，把零食推给她，“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哈，过去是我不懂事。”
“好吧。”莫相忘念及他曾是孟云，倒也是记着他的好，“我杀你那会儿，绝望吗？”
杨逸的手停顿下来，随即点点头，“很怕，很糊涂，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说的又是什么。”
“我也怕。”莫相忘跪坐在沙发上，翻出的记忆很难收回，“过后想想，觉得无比愧疚，无论生前是谁，那一世的你们都对我极好，而我却亲手杀了你们，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们。”唐峥将水果摆盘端到她面前，“我们在原世界死后就被直接带入阴司，是有专门的鬼职把我们直接调到轮回帐前，稀里糊涂地推下去了。”
当年这批亡灵被发到轮回帐中，就连九大家族都不知道事情的经过，莫相忘在生前和死后都没有询问过这些亡灵究竟为什么被匆匆发配。
如今听他这么说，心里也猜到这一切怕是幽冥神君做主。
屋内，菜香味飘出，岭的讨伐声渐渐变成闲谈。
莫相忘走到飘窗前，平复心绪，想着回去后可能要见一见幽冥神君。
问问他为何当年莫家被判轮回帐时，偏偏疏漏了自己，还把自己丢在荒宅里自生自灭。
还想问问他，为何掺和了自己跟付一笑邢昭月他们的恩怨，不等辩驳，就匆匆把他们判走，让自己受苦千年。
更想问问，为何岭会寄生在自己的灵魂境内。
脚步声靠近。
莫相忘偏头去看，是那个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马修。
“这样子真不像你。”她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怕会勾起心中的怨气，撒在这里，撒在大年夜总会坏了别人心情。
“这些年你受苦了，是我对不起你。”马修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内疚，他不敢再靠近半步，“回去后，我会当着九家的面，给你赔罪，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一听这话，莫相忘没来由的心头一紧，眼前闪现出邢昭月的脸，“你还要护着她，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娶我？”
这话虽问，却也跟着自答。
“啊，对，是我想让你娶我的，那时候太想要个家了，只要有家，我就不是野猫，我以为你能庇护我，太天真，反而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的！”马修迫切否认，“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看着渐黑的夜空与沿街的红灯笼，记忆中闪出了昨日无忧的记忆。
可一日相隔，已然翻天覆地。
“我怀孕了。”莫相忘偏头笑道：“在第三次为你断尾的时候，但是，被邢昭月做掉了。”
这事——
付一笑不知道。
他呆呆地伫立在那儿，整个人都死机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莫相忘苦笑着匆匆瞥了他一眼，心想着这么大的事，邢昭月应该不敢告诉他，更何况，当时她断尾断掉大半条命，谁都不会注意到，还曾堕过胎。
“是，再次回看记忆的时候，发现的，我脸上有新灵相，然后结合当时的情况，她带来一位医仙，现在想想还挺奇怪的。”
“想来她是觉得打胎比断尾严重吧，不过也挺好，这样——”莫相忘回头看他，也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这样，能断的干净。”
“我会补给你的。”马修错开眼神，偷偷抹了把眼泪。
“补什么？”
“三尾。”
“为何？”
“我欠你的。”
“是吗？是你欠的吗？是你策划的吗？你还要护着她。”
“却都因我而起，难辞其咎。”
“不必了，回去后，各过个的，我祖家要论你们的罪，那是祖家的事，我呢，亲手杀过一次，就算了，你们也受到惩罚了，回去后，我不追究，两不相欠。”
“回去后，我会补偿你的。”
“不需要。”
莫相忘心知付一笑的行事，是个纠缠不休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儿时作恶，后心怀愧疚，心甘情愿在自己身边蛰伏百年。
“不需要你补偿，你放过我吧。”
合家欢的大年夜，他们为重逢而举杯畅饮。
圆桌上，两个为爱而哭的男人喝到天亮。
他们歪在桌下，呼噜声此起彼伏。
岭回屋去睡，睡在无忧和崔仲九共枕的那张床上。
那个房间，莫相忘不敢进去，就怕会回忆起一些惊心动魄不可描述的画面。
因与无忧记忆相合，所以画面跟感觉都极其真实。
她只抱膝坐在飘窗前，看着窗外渐息的夜景，感受着熟悉又陌生世界。
身边的两只狗狗蜷缩在脚边，其中一只的脑袋非要靠在她腿上，其模样生的还很俊俏。
这让她想起了钟明了。
那个占卜说跟自己结缘的犬妖。
当天际泛起微蓝。
餐厅一侧传出脚步声，朦胧间，只看体型就知道是崔仲九。
可不能找个熊啊。
莫相忘心里暗暗笃定，决不能找个体积比狗大的。
却又在不经意间，瞥见无忧的记忆。
被那些双人翻覆的画面震惊到汗毛倒立。
“还没休息。”崔仲九扒拉开两只狗子就坐在旁边，“几点了？”
“五点零七，你不再休息一会儿吗？”莫相忘看了眼客厅，杨逸跟唐峥躺在那边休息，至于马修，还躺在餐桌下面。
“休息。”崔仲九也不知是真迷糊还是怎的，一个栽歪就躺在她腿上，“从昨晚到今天，跟做梦一样，那是个梦吧，一定是个梦，无忧……”
“我不是。”莫相忘僵直着后背，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让她想逃，却下一秒就被拽住了手腕。
“我知道你不是，你就不能是一会儿么，让我睡着了，你再逃。”
崔仲九拽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眼睛上，温热的眼泪，速速流下。
“无忧，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