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因为病人伤口愈合不好，杜仲要给病人胸部乳腺植皮。植皮需从病人的肚皮或者屁股上切下一块皮然后移植到乳腺伤口上。

杜仲想找人打下手，他想到了新分来的方樱子医生。

“方医生，我有个病人做植皮手术，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杜仲不会说让方樱子帮忙打下手，说话要讲究方式方法，要有水平，含蓄。

调虎离山、欲擒故纵、釜底抽薪，什么计谋都要与现实生活相结合。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遇什么事使什么招。

“好啊！我还没看过植皮呢，你教教我，我给你打下手。”方樱子脆生生的答应。

进了换药室，方樱子戴好蓝色手术帽、蓝色口罩和无菌橡胶手套，全部武装后，高高举起怕被污染的双手，站在治疗床旁边。不知为什么，看到杜博士，他残忍摔兔子的情景极其清晰地进入方樱子的脑海，方樱子心里一阵凉飕飕的小阴风窜了起来。

病人看看方樱子的架势，颤颤巍巍地对杜仲医生说：“杜博士，你千万别让这个实习医生给我植皮呀，她们手生，做不好，植的皮会死的。”

“放心，我给你做，保证皮活伤口好，植皮我最拿手。方医生不是实习生，是分来的医生，一起帮我给你植皮，好不好？”杜仲医生声音清脆、和蔼可亲，三言两语把病人和方樱子说得心里很喜悦。方樱子脸上挂着微笑，屁颠屁颠给杜仲医生打下手，病人一肚子感激，那表情，就是植皮不活也不怨恨杜博士，而是怨自己的皮长得不好。

“方樱子，让你给病人植皮敢不敢。”杜仲博士问。

方樱子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不敢、不敢。”

“谦虚什么呀。告诉你，这次跟我一起植皮，保证你以后植皮特别漂亮，植的皮看不出来是后补的。”

方樱子听后欢欣鼓舞。杜仲博士残忍摔兔子的情景跑得干干净净。

杜仲打麻药，剔除伤口上的旧皮，“咔哧咔哧”，剪刀在病人死皮上游走，方樱子听到剪刀剪肉的声音心里发麻。杜仲医生剪完了死皮开始在病人的肚皮上打麻药取新皮，杜仲医生让方樱子举着肚皮上取好的皮按在胸部的伤口上，方樱子明显感觉皮取小了，盖不住胸部的伤口，怎么办？方樱子险些喊出来，想问杜博士是不是再取一块，方樱子心里一阵发急，她比杜博士还着急呢。伸着食指示意杜博士怎么办。杜博士视而不见，朗声问病人：“大娘，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病人爽声说：“杜博士，感觉非常好，一点疼痛感都没有，手术水平太高了，说你植皮最拿手一点也不假。”

听了杜博士的话，方樱子一阵轻松，刚才太紧张了，自己这点水平还提醒杜博士，真是不自量力，亏得杜博士大人不记小人过。

方樱子看见杜博士开始缝皮，缝完后，伤口下边漏出一块没有盖住的伤口，杜博士摇摇头，准备把缝好的皮拆下来。此时，病人开始哼哼。“哎呦，肚皮上咝咝啦啦疼啊。”

“大娘，马上就好，你忍耐一会儿，打多了麻药伤口不好愈合。”杜仲博士趴在病人面前和蔼地说。

“好！我听你的，我能忍。十五岁的刘胡兰怎么忍受的，竹签子打在十指里，多疼啊，吭都不吭一声，还有江姐，敢躺铡刀底下。”方樱子看见大娘额头上的汗往下淌。当病人也不易，植个皮也要用英雄的故事激励自己。这是我们从小受到英雄主义教育的结果，想丢弃，也难！

“大娘，你说反了。江姐不是躺铡刀，刘胡兰不是钉竹签。”杜博士纠正大娘张冠李戴的瞎故事。

“不行了，想谁都没用，真疼。”大娘说出了实话。

“再忍耐一会儿大娘。”

杜博士开始从底下向上缝，植的皮被左右扯得变了形，还没有缝完，病人喊疼得无法忍受。

“方樱子赶紧抽支麻药给她打上。”

方樱子去打麻药，杜仲博士继续缝皮，方樱子看到粗糙的大针线裸露着线头，伤口仍然没有完全盖住，肚皮上取皮的新伤口渗着血和粘液。

“大娘，还疼不疼了。”

病人摇摇头，好像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方樱子跟杜博士一起把新鲜伤口和植皮伤口盖上了无菌纱布，然后，一层层给病人打上了白色胸带。

“方樱子搀扶病人起来。”

杜仲博士把无菌手术包放在台子上。

病人扭着身子下了床，方樱子扶着她的胳膊还没有站稳，病人身体一歪，闭着眼睛啥也不知道了。

“杜博士、杜博士。怎么回事呀，你看看病人。”方樱子急忙喊准备走出去的杜博士。

病人大汗，脸色惨白，方樱子摸了摸脉搏，又细又弱。

“晕了？”方樱子问杜仲。

杜仲打开门叫护士量血压、推葡萄糖。方樱子惊得一身冷汗，以为病人植个皮就壮烈了，原来也是晕厥了。唉！虚惊一场。

看完了杜仲博士的植皮，方樱子没有掌握植皮的绝技和方法，当然，她需要从书本中巩固理论知识和现实中实际操练，理论联系实际，一直是一把开启成功之门的金钥匙。但是，方樱子似乎也在杜仲博士身上学到了什么，她吧嗒吧嗒嘴，感慨自己以前说了多少傻话，说话是一门技巧和学问，跟病人讲话更是一门她急需提高的技巧，方樱子领悟到了这个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