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肺叶切除顺利，但是，牵拉的结蹄组织已经粘连，需要一点点剥离，陈浅学主任和钱木主任用手术刀尖小心剥离。康健切割结蹄组织，张五经和方樱子一边用纱布吸着胸腔里的积血，一边用止血钳拉钩拽着肌层组织。此时，手术室非常安静，只有心电监测仪器的声音。

“哎呀，我看不能再剥离了，见好就收吧。”陈浅学主任对钱木主任说。见好就收是陈主任手术中常说的一句话。把握好这句话的内涵，做到既为病人的病情负责，又可以安安稳稳地做完手术，并不是那么简单，需要经验、胆识、知识和责任……

“同意，血管不能再剥离了。”钱木主任也小心谨慎地放下手术刀。

“我准备下台去五号手术室汇合钟思书，老腰都累弯了。”钱木准备下台。

“胸腔里的血怎么突然这么多？”陈主任问康健和张五经。

“不像积血，这么新鲜。”陈主任高声说，钱木也赶紧弓下身。

“血压向下掉了。”麻醉师提醒大家。

“赶紧输血，不是备了一千毫升血吗？”陈主任高声喊。

“好像哪里出血了，我们剥离的血管没有问题啊？”钱木问陈主任。

“肯定是看不到的地方出血，或者肿瘤使血管畸形脆化，手术中牵拉破了。找不到出血点很麻烦。”陈浅学主任担心地说。

陈主任和钱木主任还有康健同时弓下身仔细寻找出血点。

病人的血压依然向下走，监护仪发出警报声，血压降到了警戒线，出血点依然没有找到。病人已经输进了八百毫升血。方樱子和张五经不停地吸胸腔里渗出的血。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病人死在手术台上是外科医生的大忌。况且，这台手术主刀的是陈浅学主任和钱木主任。

“我从上面找，你和康健从下面左右包抄，中间汇合，这样节省时间，先找大血管。”陈浅学主任临时指挥。“你们两个观察出血量和颜色，严密观察病人病情，根据病情调整用药，做好抢救准备，麻醉师观察生命体征，舒张压低于四十告诉我们。巡回护士再开一组静脉点滴，增加血容量。”陈主任像一名指挥官。全面细致地布置手术抢救。

此时的方樱子被沉稳的气氛震撼了。病人命悬一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陈主任和钱木主任、康健已经汇合，出血点依然没有找到。

“防不胜防，总是有意外。”康健无奈地叹了口气，方樱子看到他的手术帽渗出了湿漉漉的汗啧。

“怎么回事呢！”钱木叹了口气，抬了抬一直低垂的头。

“在看不到的地方找，必要的时候剥开筋膜，我还是从上面，你们从下面，注意气管、支气管壁和包裹的血管。”陈主任改变办法，他永远不会放弃。

“舒张压三十五，心率一百四。”麻醉师对大家说。

“加快补液速度，用升压药，看心率和血压调整补液速度。”陈主任没有抬头依然仔细寻找出血点。

“再这么出血就危险了。”可以听出钱木主任的声音有些紧张。

此刻，时间就是生命，方樱子深刻体验了这句话的含义。

“血压三十，心率一百四十八”。监护仪叮叮当当的报警声伴随麻醉师的声音，让手术室的气氛提到了最恐怖的时刻。方樱子沾血的手不自觉地重新抖了起来，她的手套上黏糊糊的沾满了血，她已经顾不得擦了。张五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康健扬头看了看心电监护仪摇了摇头，他的头低的时间太长了。

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手术台，方樱子突然感觉头晕、胸闷、心慌，视野模糊不清，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打晃，霎时，眼前一片黑暗。

巡回护士看到方樱子摇摇晃晃的身体，一把拽住了她。

钱木没有抬头，大声说：“晕台了，赶快下台。”

方樱子还是晕台了。她被巡回护士搀到手术台旁边的圆椅上坐下，护士叭叭掰开两支葡萄糖，准备给方樱子注射葡萄糖。

“三十，一百五”，伴随着麻醉师报告生命体征的声音，陈浅学主任也兴奋地大叫起来。

“可找到了，藏到气管后面包裹着厚厚的组织。”陈主任拿起止血钳“咔”夹住了出血点。

“这里也有，被包裹得特别严实。”钱木和康健也找到了一个出血点。

“两个出血点，怪不得血量吓人，好了！找到出血点问题就解决了，一会儿我去五号手术室看看，那台手术也不太好做。”找到出血点后，钱木声音轻松，脚步轻捷地下了手术台。

刚刚听到陈主任大声疾呼找到出血点，方樱子兴奋的险些尿了裤子。

此刻，最幸福的事就是上趟厕所啊，这个幸福点多么低呀，方樱子痛苦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