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杯半价
1
十几度的气温偶然蹿升至三十度，中午出门，路上忽然冬夏轮替，路人衣着冷热交织。
每当升温的火苗燃起，最先被翻出的除了轻薄的衣服，就是对冷饮的渴望。粉橙渐变的杯子拿在手中，像是捧着彩虹。拿着漂亮饮品的路人们，像是在自动对其他人推销“不来一杯吗”。
炎日晒化了舒简花对诱惑的抵抗力。恰好她出门早，有时间参与跟风，于是她排进队里，尝试买了两杯好看的新品。
之所以是两杯，全因万恶的第二杯半价。明明不需要，却又被折扣后的价格勾引着买了，真是消费主义的陷阱。
她选了两杯不同的口味，寻思可以把另一杯分给同桌。这样既能做个人情，还可以互换着喝两口，多尝试一种味道。
简直完美。
简花喝着冰饮，轻松自在地走在没人相遇的上学路上。从学校大门进去，右拐，走侧面的楼梯，很快就到了高一1班的教室。就在进入教室的片刻，轻松忽然消失了。简花尽可能慢下脚步，怀揣着不知好坏的心情。
同桌的座位上，正坐着一个让她喜欢又害怕的身影。
喘气，流汗，狂咽唾沫，紧张和爬楼的身体反应融合在一起。简花假装无事地走到自己座位上，见前桌男生和占了同桌座位的叶理同时看过来，礼貌微笑。
“你今天来得很早啊。”叶理对她搭话。话本身没有特殊意思，不过是说出平日对班级的观察，然而在简花心中，胡思乱想好似得到了印证，“他有注意过我”的猜测似乎也得到了肯定。
“是啊，今天没怎么等车。”简花侧身朝外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课本，避开眼神的交流。
“你买奶茶啦？这个我在网上见过，网红新品。”前桌男生注意到她放在桌上的饮料。简花随口说是，没有和他细究奶茶和水果茶的区别。
“给男朋友带的？”前桌八卦的问题打碎了她的淡定。热度从心底蹿至耳后，她慌忙否认：“不是呀！是因为有优惠我才买两杯的，我哪有男朋友！”
怕对方和身边人不相信，又补充一句：“你看我哪里像会有男朋友的样子。”
“那正好，你这杯给我吧，我正好忘记买水了。”叶理用捉弄其他女生的那套和她开玩笑。以为一定会照例收获一句“讨厌”，万万没想到，身旁的女生还真就这么大方。
“好啊。”简花说。
气泡从杯底浮上水面，微小的炸裂，像是女生微小的一鼓作气。
或许是对玩笑太认真，也或许是没过脑子的潜意识，简花脱口而出地答应了。手中的冷饮发挥了镇静作用，以至于她的表现甚至有些坦然，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做出的小小试探，她感到窃喜。
突如其来的分享让叶理无措，随口的讨饭竟然真要到了，这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不然我给你钱？你这杯卖我。”这是他能想到最合适的办法。
“没事，就给你好了。”简花异常冷静。
“我开玩笑的，你不用……”
“没关系你拿去吧！我一个人也喝不掉，本来就打算来班上看着给人的。”
客气在两人间来回，回合多了反而莫名暧昧。前桌在一旁偷笑，怂恿叶理不要再拒绝女生的好意。
最终，叶理收下饮料，连连道谢。
“你记得给人家回礼哦！”前桌男生起哄。叶理白了他一眼说“当然会”，转而对简花道：“我明天请你奶茶”。
“记得给我带一杯！”前桌趁火打劫。
“烦不烦啊你！”叶理也不顾还有人在旁边看着，随手就和他对打起来。
幼稚，暴力，小学生行为，以及……有点可爱。
由于不熟，简花不好开口说什么，只是脸上却难得光明正大地笑了出来。她感觉到了一丝调戏人的乐趣。虽然偶然的一次分享不能拉近两人间更多的距离，这种小事换其他人大概隔天就忘了，但对她而言，这算是一次隐秘的主动出击。
算是对自己的暗恋终于有了一点点贡献。
2
被调戏的男生在座位主人到来后被赶回了自己的座位。
离开了赠与者才敢打开的饮料，一口下去，浓郁奶盖混合着莓果味瞬间浸没味蕾。和外观一样，这杯饮料有些过于甜腻。不过在这么一个大热天，只要饮料够冰，味道也就不太重要了。
饮水思源，既然喝了别人的东西，叶理便理所应当地思考了一下舒简花其人。
她不会对我有意思吧？他想。
男性思维自恋得简单直接，反正想想也不碍着谁。
他看向坐在右前方的舒简花，见她正靠在桌上翻书，是印象中好学生的样子。
叶理之前对她一直没怎么注意。像这种内向的女生，几乎是不会主动和男生说话的。她们身边天然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让人既不敢开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今天是因为占了她同桌的座，自己才礼貌性和她讲了两句，虽然最后占了便宜，但过程确实有一点点尴尬。
眼中，舒简花将长发解开披散下来。她用手指由前往后地梳了几下，然后将头发握住，重新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有想要摸一摸她头发的奇怪冲动。未经修饰的黑发天然而柔顺，感觉摸起来会很舒服的样子。
其实她长得还不错，叶理想，虽算不上一眼惊艳的美女，倒也是让人舒服的类型。
少年人喜欢的对象，不是明**人，就是清纯如一汪泉水。舒简花就是那种清纯挂的女生。她鹅蛋脸型，五官有些寡淡，头发是标准的黑长直，发长及腰。校服穿得老老实实，小白鞋干净到发光。平时安安静静，不声不响，每次考完试才会让人想起原来她的成绩也很不错。
叶理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女生，只是不太会和她们相处。他更擅长与外向型的女生打交道，对这样成绩好的内向女生，他的交流经验还甚少。
如果她真的喜欢自己，好像了解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以上全部叶理都只是想想。光凭一点施舍就断定别人喜欢自己，他还没有中二到这种地步。
3
窗外，榕树被日光炙烤出大量水汽。无聊的少女躲在树叶密集处遮荫，没有看到两个老熟人间发生的故事，而是被树下的一对小情侣占据了注意力。
树下的女生故作镇定地问男生要不要在一起，简单一句话，声音劈了两次，说完后她尴尬清嗓，假装是喉咙不舒服。被告白的男生很矜持，整个人一动不动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低声蹦出两个字：“可以。”
两人相对无言。女生脸红到脖子，后背的汗浸湿了刚换上的夏季校服。几秒后，男生装作不经意抓住了女生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很青涩的确认仪式。
树上的少女抚摸着不知哪来的猫，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两个小情侣牵手晃了一阵，怕被人看到，就松开手，坐在树坛上开始聊天。
男生看起来是个高冷男神，大部分时候只是简单应答几个字。女生就是活泼的小可爱，她对男生结巴地说自己计划表白超级紧张，说朋友给她好多建议，说担心表白失败后会不敢见他。男生揉揉女生的头，说自己之前也不确定，但在她表白的一刻，他发觉自己是喜欢她的。
两人眼神交汇，欲言又止，好似光靠眼神就足以把想说的话传递到彼此心中。
树上的少女蜷起身，把脸半埋在猫咪身上，心中感叹竟然能亲眼见到这样偶像剧的情节。猫咪挣脱两下，低吼地“嗷”了一声，而后挪挪屁股，继续蹲在少女怀中。
“果然是春天来了。”榕树说了句没人搭理的话。
树下的女生被吼声吓到。她抬头，见原来是猫在叫，大大松了口气。男生故意逗她，说她是胆小鬼。女生嘟起嘴不服气，男生看她可爱的样子终于高冷破功，露出了笑容。女生看到他笑，也更开心地笑了起来。
两人互相传染，笑得没完，看得没够。
年轻人的恋爱就是这么单纯美好，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不含任何杂质。少女被这种美好的情愫感染，也开始了单纯地羡慕。
她也想喜欢上某个人。那个人可能会温柔，一定会好看！他能和自己心领神会，心有灵犀。在某个不经意的触碰，或是一个眼神之后，他们就会沉浸暧昧，心照不宣又互相试探。直到某天能害羞地将喜欢说出口，他们会像故事里那样，迎来甜蜜而盛大的happy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