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8年冬
威斯敏斯特宫
当玛丽女王病重,又不幸恶化至生命垂危的时刻,一切的征兆都指明我会成为王位的继承人。因为我有西班牙人的暗中支持,也极力向她展示自己对天主教的虔诚,可她却任命伊丽莎白作为她的继承人!她在弥留之际,在病榻上做了这个决定!这决定让我震惊不已。
我做了那么多事来证明自己是个优秀的天主教徒,但玛丽王后却辜负了我,也辜负了她曾经高声宣誓效忠的信仰以及那么多为它而死的人。她甚至都没有提到那个纯正的天主教徒:苏格兰的玛丽女王。她如今嫁给了法国的弗朗西斯,还厚颜无耻地宣称自己是英格兰王后,似乎忘记了我这一脉的继承权的优先级高于她这一事实。尽管玛丽女王曾经向玛格丽特·道格拉斯做过保证,要命她为王位的继承人,但也没有明说她的名字。她把我们都耍了,将王位让给了伊丽莎白,那可是她的敌人啊!
“为什么玛丽女王没有任命你?”我问母亲,强迫自己第一次与她坦诚相对,对她的感情由愤怒转变成了诚挚,“她为什么也没有任命我?”
母亲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面色阴郁。如今她得在伊丽莎白的房间里扮演一名讨人欢喜的堂姐兼侍女的角色,心里根本不期待一个年纪小得可以当她女儿并且有着百般理由厌恶她的女人会对她宽容以待。母亲本来嫁给了自己的马夫,为的就是向玛丽女王表明她无意嫁给一位意欲夺权的男人,也不会再生下一位有着王室血统的儿子,如今却发现自己再无尊贵的头衔和继承权了,阿德里安·斯托克斯不过是个无名之辈,母亲与他所生的孩子都夭折了。如今的她既无法取悦玛丽女王,还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伊丽莎白而言更加毫无意义。
“你能不能把那个该死的东西丢到外面去?”她大声喊道。
我养了只新的小狗,是只漂亮的巴哥,给她取名叫做乔,她到哪儿都跟着我。既然母亲这么说,我只得弯腰轻轻把她抱出了房间。她哀号着,用前爪挠着门,然后幽怨地坐在屋外的木地板上等我出来。
“玛丽女王的家族观念一直很强,”母亲咬牙切齿地说,“除此之外,她遵照着自己父亲的愿望登上了王位,并不觉得这段政权应该被颠覆。他将伊丽莎白视为己出,在他的旨意里,将她的继位顺序排在了她姐姐玛丽之后。除非伊丽莎白没有子嗣,那才轮得到我即位,这就是女王做这些决定的理由。”她吸了口气,我看得出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愤怒,她的身子颤抖得很厉害,我觉得她似乎要痉挛了。“这一切都与传统一致,也与亨利国王的旨意相符,上帝保佑他。”
“那我呢?我怎么办?”我问道,觉得自己这一生都在不断问这个问题。
“你得耐心等待。”母亲说这话的语气好像我还没满十八岁,却急切地想去继续自己的生活,在筵席中朵颐,在庆典上起舞,穿着王家衣橱缝制的精美长裙,与突然出现在这间新殿中的所有改革派年轻男子调情,匆匆放下拉丁语,阅读英文版的《圣经》,每天也只要祈祷两次就行。
“我等不及了,”我哭号道,“自从父亲把简任命为女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苦苦等待,我自己做的一切也只是在等待着某件事发生在我的身上,并希望进展顺利。简妮·西摩尔说过……”
“我听够关于简妮·西摩尔的事了,”母亲毫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你这个月又打算和她们待在一起吗?她们还没有厌烦你呐?”
“不,她们才没有,另外除非你下令让我和你一起待在宫里,否则我会一直留在汉沃斯,”我这么说是为了反对她不让我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如果我们早点去那里,也不会受到伊丽莎白的垂青。她的朋友们纷纷从躲藏的地方走上台前,我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去那里的必要。而且在伊丽莎白从王家衣橱那儿定制本该属于我的新裙子时,我又为什么要在一边看着?”
“这不是关于裙子的事。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母亲说道,这回她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