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结伴
“送我去地铁站？你喝成这样，还能认得路吗？”董嘉瑜有点儿想笑，又有点儿感动。
等等，感动这个词，自己竟然给……给谢云锦用上了？来吃饭的路上，自己不是还跟谢云锦有点儿“不共戴天”吗？
人与人的关系果然是流动的，没有什么关系牢不可破，不好的可以转化为好，好也可以转化为不好。
“我们等一会儿再走吧，领导都在那边，等他们都走了我们再走，你说呢？”谢云锦掏出一根烟在董嘉瑜面前晃了晃，“不介意吧？”
“我如果我说介意，难道你就不抽了？”董嘉瑜说，“所以我只能不介意啦。”
“你还真是直性子，”谢云锦哈哈大笑，“一般这样问话都是客气的啦，那我抽啦。”
董嘉瑜恍然间觉得，就此刻，就当下，谢云锦特别像是自己的好朋友，只有好朋友之间才会有这么有意思、小机智的对话。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这个局很有意思，”谢云锦说，“需要我给你解读一下？”
“哪个局，刚才吃饭的局，局面的局？”董嘉瑜立刻又觉得自己笨了，不配和聪明得有点儿过头的谢云锦对话。
“是啊，自从蔡董说今天下午要吃饭，我就开始思考这一次饭局我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了。”谢云锦抽了一根烟，烟火在暗夜中明明灭灭。
“哦？”董嘉瑜说，“你每天想那么多不累吗？我就什么也不想！让我来吃饭，我带张嘴来吃就是了。你想得多，自己想得周全，所以我觉得你聪明。”
“你这不是奉承我吧？”谢云锦眉毛一皱，吐出一口烟。
“我为什么奉承你？”董嘉瑜不仅说话犀利，还扬了扬下巴，反正现在谢云锦还是醉态，她稍微嚣张一点儿也无妨。
“对哦，你为什么要奉承我？我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哈哈哈哈。”谢云锦说，“现在不是从前了，我不再是赵总的助理了，现在我和你是战友。”
董嘉瑜嚣张之后，忽然特别害怕谢云锦讽刺她在酒桌上说自己英语考55分的事，讽刺她炫耀，然后给她讲一大堆道理。
好在谢云锦并未提起此事。
董嘉瑜又想想，也是，也许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本来就没有人关注自己。所以，自己以为的风光其实没有太过风光，自己以为的丢脸其实也没有太过丢脸。
只要脸皮足够厚，就算丢了一点脸，关系也不大。
“你刚才不是说这个局有意思吗？”董嘉瑜趁着谢云锦的酒劲还在说，“那你给我解解今天这个局呗，战友。”
“你看啊，今天蔡董旁边坐的是谁？”
“龚总还有胡总？”
“对，短发的、很能喝啤酒的胡总，你以前不认识吧？”谢云锦问。
“是啊，不认识，之前从来没见过，你认识？”
“我也不认识，也从来没见过，但我知道，”谢云锦说，“既然胡总坐在蔡董身边，那她的身份一定非同小可，至少应该和龚总的身份地位旗鼓相当，所以我今天必须让她喝好，让她尽兴。”
“哦，原来如此。”董嘉瑜的眼睛眯了起来，“哦”得也婉转曲折，
表明自己忽然明白了。
“那你再回想，胡总的旁边是谁？”
“巩总啊！”董嘉瑜说。
“对啦！巩总坐在这个位置，你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董嘉瑜怎么看，谢云锦此时的表情怎么像一个神探。
“没有。”董嘉瑜只能无知地摇头，像个傻瓜。
“江总作为公司的总经理，无论如何应该比巩总更靠近蔡董。通常来说，这个位置应该是江总的，但现在巩总却坐了，这说明什么？”
谢云锦知道董嘉瑜肯定答不上来，便自问自答道：“江总今天不是一直在说他头痛，不能喝酒吗？说明他今天真的不准备喝太多酒，或者说身体真的不允许他喝太多酒，所以他把位置让给了巩总。”
“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董嘉瑜望着谢云锦手中明明灭灭的烟鼓掌，“天呐，你也太厉害了吧？”
“你不要总是这么谦虚，这么低调。”谢云锦把烟头扔到地上，踩了踩，“走吧，领导们都走了，我送你去地铁。”
“我没有谦虚、低调，我本来就像郭靖一样，做事精明做人傻，好吧？”董嘉瑜说。
“不不不……以前我也是这么看的，但现在我不这么看了，”谢云锦说，“你在职场比我聪明多了。”
董嘉瑜心知肚明，谢云锦所说的“聪明”，主要是指她刚来公司时，对谁都谦卑，对谁都忍，他们（谢云锦、夏秋华、薛玉丹、梁结凤）一众人想把她搞走，但没有成功，直到Rose来公司，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做人真的不聪明，我只是谦卑而已。”董嘉瑜说，“也许，傲慢让人显得愚蠢，谦卑让人显得聪明吧。”
董嘉瑜当然是在旁敲侧击从前谢云锦对她无比傲慢的事。
“今天别说我了，继续说说你呗！”董嘉瑜说，“你不是说你从蔡董喊你来吃饭开始，你就开始琢磨了吗？你在琢磨什么，分享下？”
“狡猾，大大的狡猾。”谢云锦用手指着董嘉瑜说，“刚才你悄悄地骂了我傲慢，以为我不知道？……不过，难得我今天高兴，分享就分享！反正你也学不会。”
董嘉瑜鼓掌：“你能这么想就好，洗耳恭听。”
“今天的局——主要是指喝酒的人啊，其实分为两队，一队是我们流源公司的人，代表人物蔡董、巩总；一队是信宜通的人和不明觉历的人，代表人物江总、龚总、胡总。”
“然后呢？”董嘉瑜问。
“你发现了吗？当两边的人同时喊我，让我去给谁谁敬酒的时候，我听谁的？”董嘉瑜这才发现，谢云锦到底是以前是给人培训的，还真是会提问题，会引发互动。
从单独聊天开始直到现在，谢云锦的问题自始至终就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