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斑比的困惑

森林深处有一块小小的空地，那是属于斑比妈妈的。空地距离小路仅几步之遥，是鹿们在森林中奔行往来的必经之处。穿过小路旁茂密的灌木丛，就可以来到这里。可是如果你不知道怎么穿过灌木丛，那么就很难发现这块空地。

空地里面非常狭窄，仅容得下斑比和妈妈。而且非常低矮，每次妈妈站起来，头就会伸进树丛的枝叶中去。榛子、金雀花、山茱萸，枝繁叶茂，互相交织着，便搭成了屋顶，遮住了少许透过树顶的阳光。这样一来，一丝阳光都没法照射进来。斑比就是在这里出生的，这里就是他和妈妈的家。

此刻，妈妈正躺在地上睡觉，斑比也有些困意。突然，他打了个激灵，困意全无。于是他站了起来，打量着四周。

树丛茂密，投下了大片的阴影，斑比站着的地方几乎完全是黑的。林中传来轻轻的沙沙声，伴随着山雀啁啾鸣叫，啄木鸟清脆地啄着树干，时不时还有乌鸦嘶哑的叫喊声。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安静。细细听去，还能听到正午的暑气发出咝咝的响声。空气虽然沉闷，却也弥漫着甜美的气息。

斑比低下头看着妈妈，小声说道：“妈妈，你睡着了吗？”

果然，妈妈已经醒了，刚刚斑比站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呢？”斑比问。

“什么都不干。”妈妈说，“我们就待在这里。好孩子，快躺下来，赶快睡吧。”

可是斑比现在一点儿都不困，于是他恳求妈妈：“走吧，我们去草地吧。”

妈妈抬起头，说道：“去草地？现在去草地吗？”声音里透着惊讶和恐惧，这叫斑比心中也不由得一颤。

“我们不能去草地了吗？”斑比怯怯地问道。

“不能，”妈妈坚决地说，“绝对不可以，你现在不可以去草地。”

“为什么呀？”斑比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但很神秘的事情。他有点害怕，但同时又十分渴望知道一切。“我们为什么不能去草地了？”他问道。

“等你再长大一点，自己就会知道答案的。”妈妈回答道。

“但是，”斑比追问，“我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等以后吧，”妈妈还是不告诉他，只是温柔地说，“你现在只是个小孩子，我们是不会和小孩子说这些事情的。”说着，她神情凝重，“这个时候去草地，我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可是大白天呀。”

“可是我们上次去草地，不也是大白天吗？”斑比反驳道。

“那不一样，”妈妈解释道，“那次是清晨。”

“我们难道只能清晨的时候去草地吗？”斑比非常好奇。

妈妈耐心地说道：“对，我们只能在清晨、傍晚，或者夜晚的时候去那里。”

“白天不可以吗？白天不可以吗？”

妈妈有些迟疑。“好吧，”还是说道，“有时候，我们中也有一些鹿会在白天去草地……但那是特殊情况……我没办法解释给你听，你还太小了……有些鹿去……但是是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的。”

“那是什么样的危险呢？”斑比觉得更加奇怪了。

妈妈却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孩子，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会处在危险中。这些事情，你现在还没有办法理解。”

斑比想，他现在什么都能理解，只是不理解为什么妈妈不肯告诉他实情罢了。不过他还是乖乖地闭嘴了。

“生活对我们来说就是这样，”妈妈继续说，“虽然我们喜欢白天，尤其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但我们不得不这样生活，白天只能安静地躺着，只有傍晚到清晨的时候，我们才可以到草地上走走。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斑比回答。

“所以呢，我的孩子，咱们现在只能待在这儿。在这里，我们是安全的。好了，现在躺下睡吧。”

可是斑比还是不想躺下。“为什么在这里我们就安全了呢？”他问道。

“因为所有的树木都在保护我们，”妈妈回答，“树上的树枝折断时会发出咔嚓声，地上干枯的树叶被踩到会发出噼啪声，这些都是在向我们发出警告。而地上的陈年落叶，也会发出沙沙的声音来提醒我们，至于松鸦和喜鹊更是时刻为我们放哨，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大叫，这样一来，即使有人从很远的地方向我们走来，我们立马就能知道。”

“什么是陈年落叶？”斑比问道。

“来，坐到我身边，”妈妈说，“我慢慢讲给你听。”斑比顺从地靠过去，依偎着妈妈，无比惬意。妈妈告诉他树木不是永远都是绿色的，阳光和温暖适宜的气候也会消失的。接下来，天气就要开始变冷了。霜冻使树叶变成黄色、棕色和红色。渐渐地，它们就会慢慢地落下来。和灌木丛一样，树木最后就会将光秃秃的树枝伸向天空，看起来非常荒凉。这些落下来的干叶子就会在地上堆积，只要用脚一踩，就会发出沙沙的声音，这就意味着有人过来了。“瞧，这些陈年落叶真是好东西！它们时刻提醒他们，警告他们。即使在盛夏，草丛里也藏着很多陈年落叶，任何危险来临时，他们都能早早地知晓。”

斑比紧紧依偎着妈妈，安逸地坐在这里，听妈妈讲这些有意思的事情，真是太舒服了。

妈妈说完后，斑比又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这些陈年落叶真好，尽管已经死掉了，干枯了，甚至破碎了，可还是时刻保护着自己。他真想知道妈妈经常提到的危险到底是什么，可胡思乱想使得斑比很疲倦。周围静悄悄的，只听见空气发出咝咝的声音，渐渐地，斑比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