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朔月屠龙
四千年后……
昆仑山下,一处不大的镇子,此时正人声鼎沸、行人如织。今日正是当地集会,吸引了方圆数十里的乡民赶到这里。集会上,各种叫卖声连绵不断,各式各样的物品琳琅满目,小到谷粮,大到牛羊,皆是应有尽有。
人流里一位肌肤黝黑,身形如虎的少年,眉头轻皱,若有所思。这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正驮着一位妇人,快步在这人流之中穿行。
边上,一位中年壮汉与他并行,只是是不是打量着那位妇人,也是一脸焦虑,甚是苦闷。
那妇人察觉到那中年男子的目光,侧目微微一笑,却是现出了蜡黄的面容。面容之上不留一份血色,想是病入膏肓,虚弱至极。
中年壮汉见到这妇人的微笑,自是心中一阵痛惜,却是隐隐忍住,对着那妇人淡淡一笑,缓缓点了下头。
中年男子举目望去,见不远处“回春堂”那鎏金大字已是历历在目,便对着边上少年道:“渊儿,将娘亲交与爹,你且歇息一下,自去逛逛!”他说罢,也不待那少年反应,已是一把将那妇人接了过来。
“爹,便让孩儿陪你同去!”少年轻唤一声,心中隐隐不安。
中年男子见状,却是一阵嗤笑:“你这孩子却是怎么了?你娘亲只不过偶感风寒而已,由爹陪她去瞧大夫已是足矣。我们深居山中,一年也就一两次机会可以来这昆岗镇,你便自去见识一番。”
少年听罢,还欲再做辩解,那满脸病容的妇人却是轻语道:“渊儿,你爹说的极是。娘亲的身子,我自是清楚。只是风寒而已,不碍事。待得大夫开个几服药,吃下定会好的。再说,你也不懂医术,便是去了也是凑个热闹,何不在这集市上逛逛,见识下新鲜之物!”
“是,孩儿知道了!”少年见自家娘亲也是这般说道,执拗不过,只好作罢。却是心中甚为不安,只待父亲的背影混杂在了人群之中,看不明晰了,这才顺着人流闲晃起来。
这少年名叫秦渊,祖上几代都是昆仑山下打猎为生的猎户。他也是不例外,继承了家父秦卫衣钵,已是将使得一手好强棒,箭术更是了得,百步穿杨但且不说,五十步内箭无虚发倒是不在话下。
此番,他娘亲慧兰受了风寒,本想靠着些许简单的草药硬挨过来,却是日益病重,渐渐咳出了血丝。他父亲见再这般拖下去,定是小病成大患,便不管他娘亲的固执,毅然将家中积存的些许兽皮卖出,这才有了一家三人到这昆岗镇上寻医之事。
只是秦渊他娘亲生性要强,又苦于家中贫寒,故而自家病情一直不愿让秦渊知晓,免得他心中空做一番急切。这才寻了个托辞,将秦渊支走。
秦渊也是略感其中蹊跷,却是不曾想到娘亲会对他隐瞒了病情,心中恍惚,见这集市上也没有什么新鲜之物,便心思全无,不知飘到了何方。
“但愿娘亲的身子能早日康复!”秦渊皱着眉头,轻轻叹道。
突然,“当当当”一阵锣鼓声响起,打断了秦渊的思绪。秦渊举目望去,只见人群骤然向着那发出锣鼓声的地方涌去。“莫不是有人卖艺?”秦渊猜想着,慢慢靠了过去。他也是个练家子,故而生出了好奇之心。
“话说盘古开天辟地,化混沌为生机。生机分阴阳,阴阳始相悖。阴者生蚩尤,阳者诞黄帝。”原来是说书,秦渊略一思量道。只见那说书之人身着一身紫色道袍,手捏一柄无色拂尘,面目慈祥,声如洪钟。
“倒是有着几分仙家气概!”秦渊轻叹一声,“听闻昆仑山也是仙山洞府,千百年来也是传说纷纭,自家倒是没有这般福分,真个见识一下神仙模样!”
他正兀自寻思,却是被人从身后一撞,便是身躯一倾,差点摔倒下来。好在,他也是身手不凡,一个下蹲马步稳住了身形。这才转身一看,却是一位道童模样的少年,立在身后。
这少年年纪与秦渊相仿,却是生的白皙匀净,宛如凝脂,若不是一双剑眉,英气风发,还真让人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偷偷换了男装混出府邸游玩了。
那道童见自家不小心撞到了秦渊,自是微微躬身,轻声道:“贫道绾玉,适才失礼了!乃是后面诸人相推,这才不小心撞到了公子,还望见谅。”
秦渊本就不是性情暴戾之人,但见这绾玉又是如此的谦和,便说道:“在下秦渊,道长不必多礼,无碍,无碍!”
绾玉见秦渊也不怪罪,却是岔开话题道:“那老道倒真有几分仙家模样,真不知是出自何门何派,竟有如此超凡脱俗之感?”
秦渊生来便不曾离开过昆仑地界,也只是孩提时听老人们说过天下名山,却是不知这世上有着哪些门派,便语道:“此处乃是昆仑地界,想必应是昆仑得道高人了!”
“昆仑吗?”绾玉轻啖一声,却是心中一喜。
“自入道门以来,还不曾有过如此的心血澎湃!想必,昆仑正是我寻道之所了!”绾玉心中念道,低头看了眼腰间的那面枣红玉佩,玉佩之上“轩辕”二字清晰可见。
“轩辕!”绾玉轻声自语,“我终是来到了昆仑!”他也不知这玉佩之上,“轩辕”二字所谓何意。只是自出生以来,便一直带着这面玉佩。
绾玉出生名门,家父正是当朝户部尚书杨舒同,按理不该是自小从道的命数。但是,绾玉娘亲怀胎整整二十七个月才将他生产出来。他一出世,却是引得晴空一阵霹雳,转眼间便是飞沙走石,黑幕盖天。倾盆大雨直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止住。杨舒同转念想到《搜神记》中那些怪谈轶事,不禁心中一震,唯恐自家血脉会是妖魔转世。故而,连忙寻了位远近闻名的道长,来府上为绾玉掐算八字。不料这道长见了绾玉,甚是欢喜,只把兜中翻出了几样物件,让这刚出世不久的娃儿随意挑选。
这娃儿也是奇怪,不管那几样物件之中的银锭元宝,青史书册,七星宝剑,只是挑了一块枣红玉佩,便紧紧拽着不肯放下手来。
杨舒同大为不解,倒是那老道释疑:“公子天生是我道门中人,寻了机缘可让他入了道门,便是可以修得正果,前途无量啊!”
杨舒同听罢,不免心中气愤。他堂堂一品尚书,不消说他的儿子超越于他,至少也得是饱读经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之辈,若是去学道,日夜妖魔鬼怪,岂不是有悖于教化,定要遭同僚耻笑了。
他这般念想,便将那老道驱赶,更是立下家规,不让府内再有道士出入。这事倒也偃旗息鼓,一年复一年,便被人渐渐淡忘了。绾玉天生聪慧,刚会讲话,便已能够熟记诗文百首,讨得杨舒同一片欢喜。却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绾玉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这病说来也是蹊跷,绾玉只是晕厥不醒,却无任何其他征兆。杨童舒寻遍了京城名医,依然束手无措之时,却是来了位道士,只对那把门管家道了一句:“贵府公子之祸,乃是你家老爷所为。道缘岂可兀自阻挠,蠢夫,蠢夫!”
那管家本想要将这道士赶走,免得他胡说八道,骗吃骗喝,末了拍拍屁股走人。再者,这府中上下人人皆知,老爷乃是最为痛恨道士了,故而,这管家便没了好脸色。
但是听这道士这般一言,他转念一想,倒是颇为心惊。六年前,绾玉出世,请来道士为其掐算八字,以求平安。而当时,这管家也是在场,更是亲眼看到自家老爷将那道士赶走。他忆起当年之事,自是不好决断,便壮了胆识,将这道士领入府中。
这管家也是聪明之人,也不去与杨舒同交待,便私自将这道士领到了绾玉房中。他心中盘算,若是这道士救不了绾玉少爷,他自可把这道士赶走。若是这道士真有神通,那他也算立了件大功劳。说来也是奇怪,这道士见了绾玉,却是跪地叩首,甚是诚恳。许久之后,那道士才缓缓起身,只把口诀念了几遍,便见绾玉神色恢复,爬起身来。
也正有着这一番奇缘,杨舒同也是认了命数,思量绾玉若真的与道门有着莫大的机缘,不如好生与他寻位师父。却是不想,寻遍天下名山,也只有峨眉愿意收之。绾玉便从那时就在峨眉山入了道门,潜心修道了。
“道长莫非不是昆仑高人?”秦渊见绾玉这般问道,便是疑惑道。
绾玉微微一顿,缓过心神,对着秦渊笑道:“贫道师承蜀山,却不是昆仑弟子!”
“蜀山?”秦渊心中一阵疑惑,“这蜀山是哪座大山,为何却是没有听闻过?”他哪里知道,峨眉因地处巴蜀之地,故而便有了蜀山美名。更有前朝文人雅士,撰得一本《蜀山》,虽是仙侠修仙之流,却无形中将峨眉一派衬托出了几分仙气。故而,峨眉弟子多喜外称自家是出自蜀山了。
绾玉哪里知道秦渊根本不曾听闻过蜀山之说,还以为秦渊被这名号镇住,惶恐不已。
秦渊也知轻重,便把这疑惑留在了心中,继续听之前那老道说书。
“因阴阳终相悖,蚩尤与黄帝便免不了一战。”老道说着目光缓缓扫过周围人群,见人人听得津津有味,微微一笑继续道:“蚩尤领风伯雨师,呼风唤雨与黄帝大战。黄帝不敌,遂请来九天应龙助战。于是乎,双方你来我往共战了七十一次,依旧胜败难分。直到一日,九天玄女梦赐通天道法,黄帝才一举击败了蚩尤。蚩尤带领部族残余一路向北逃去,这一逃便到了昆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