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党学说文献汇编(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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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日本之政党政治(一)(二)

无卯 渐生

日本之政党政治一

无卯

前者山本内阁,以得政友会之拥护,所提预算案,得通过于众议院,而贵族院扼之,使无由成为法律。山本首相不获己,遂领其阁员,全体辞职。此在宪政上作何意味?吾人在旁观之,而最饶兴味者也。夫山本内阁,多数党之内阁也。在法多数党之议案,见毁于上院,为之政府者,决不当废然而下野,而当解散下院,诉之国民公意以奋斗之。苟重选而仍为多数也,即仍以原案通过于下院,再予上院以机会,使之三思。斯时上院果以国民公意为重,决不更行反对。惟若有两不相容之点,伏于其中,上院亦自有权,更坚持一次。英伦之政治,即呈此观。政局至此,必且有改造上院或限制上院之问题发生,以民权由此而不获伸,非设法以伸之,将大有背于宪政之根本义也。英伦近有所谓巴力门案者,即限制上院否决之权,使对于财政案不能容喙;对于非财政案,下院通过后逾两会期,亦不能容喙。故英伦之议会,质而言之,直成于一院也。其所以致此者,则上下两院冲突过甚,不尔则宪政无由运行也。由斯而谈,苟爱斯葵斯氏,入其同盟之国,代山本氏而领其内阁,则今年之总选举,必不可避。所谓巴力门案,必且见提,乃山本氏皆不出此,此其作用,自非吾人之所得知。惟其所及于宪政之影响,决非政治学者所能滑过者矣。

前言之矣,山本内阁者,多数党之内阁也。多数党之内阁既倒,则起而继之者,仍属多数党之议员乎?抑属之少数党乎?果属多数党,则其政策又将何出,与前内阁同乎?是如演宿剧,成何意识,与前内阁异乎?是隳其党纲,无异自杀。两者皆无所可,是多数党宜退也。果属少数党,则其政策更将何出,与前内阁同乎?则两党对峙之初,果以何者而见异。今至没其异点,岂非自下其党帜?!与前内阁异乎?则一入议会之门,登坛数语,必且尽为反对党叱咤之声所掩。一起即蹶,有同儿戏,是少数党亦宜退也。两党俱退,是惟有束政党政治于高阁已矣。

有最妙者,日本议会之会期至短,较之英伦终年开会者迥殊。内阁既成,初不必与议会即相对立,于是有短期内阁之热者,正得乘隙施其手腕。倘或闭会期间,可得利用者,足以供其展施政略,因攫取国民信用,以为来年对待议会之资,则彼尽可于开会之初,假一理由,解散议会,以侥幸于多少数之变置。此虽为政党政治之变格,而在日本,或能以此济其政党活用之穷,亦未可知。大隈重信伯者,号称以政治为生涯,而崇信内阁政府者也。今以高年重望,敢于冲议会之锋,以试其少数党之政略。或者,吾亦有谈言微中者乎?要之可以卜日本运用政党政治,未臻纯熟也矣。

日本之政党政治二

渐生

吾人旅居日本,凡其国有一政象,无论良恶,耳目所接,率以比观于吾邦,而生无穷之感喟焉。良者不待言矣,即恶者,亦非吾之所能企及焉,此诚大可哀也。

近顷山本内阁既倒,清浦奎吾氏经元老会议之推荐,即拜大命,继行组织,奔驰数日,始具雏形。乃舆论群起非难,政党更与离异。控制众议院议员大多数之政友会,既无一员加入;而国民党中正会立宪同志会,又以三派联合,计画作战。虽清浦氏鼓其勇气,若无所闻,一以超然行之,而终以所拟海相加藤氏,要求海军省前所订造之三舰制造费,计九百余万圆,非由新内阁负其责任。先时支出,即须召集临时议会,交其议决。但责任支出,实违宪之事。而召集临时会议,又恐以不人望之内阁,甫经就任,即被摧倒,遂以无力组织,复命于天皇。或曰:此其真因,实在萨阀势力之不可侮。而彼邦所称清浦氏之流产内阁,则竟成事实矣。

夫以立宪国成规言之,政治状况,惟闻其进,不闻其退。日本自西园寺内阁以来,已有政党内阁之趋势,故虽以桂太郎之声威,亦不能不屈服于宪政拥护之旗下。山本内阁之得寿一年者,非真以萨阀之势力,乃以得大政党之扶助也。故其阁员强半政友会之分子,虽在异党,以其不纯乎政党内阁也。对之时发我党内阁之嘲,而较之西园寺内阁,究属大有进步。乃清浦氏忽欲以超然者承之,此大有违于宪政进行上之原则,其不成立也固宜。特在吾人观之,其不成立之中,有足资为教训者两事焉,此诚当表而出之者也。

一曰,组织内阁者,有完全组织之权。其或不成,乃组织之咎,非有他也。而吾国唐陆段熊,更迭代兴,号称组织内阁,然率皆有组织之名,无组织之实。其阁员之进退,皆不能不仰总统之意旨,望总统之颜色。总理失其足以回旋之地步,阁员失其自为可否之能力。若清浦氏受命后,其所组织,天皇不问,元老会议亦不问,使之充分表见其组织之权能,偶或不成,亦政治之常经。此诚足为吾国奴颜内阁当头之棒者也。二曰,秉国成者,尊重宪法,如或违宪,丝毫不肯滑过也。而吾之执政,则不解宪法为何物。以财政言,其所支出即以万万计。初不见有所报告,至事前请求,尤不闻有是事。今议会固已被灭矣,即未灭时,豫算案亦决不提出。今清浦氏以九百余万圆之少数,不经人民代表许可,而责以先事支出,亦不肯苟且以为之,且以超然之故,不适于社会之要求,恐见侮于临时议会,并不肯蔑视议会,即飘然而引去。此诚不失政治家之风,不图以一衣带水之隔。政治节操,相越如此,吾乌得不为吾国前途悲哉!

(本篇选自《甲寅杂志》第1卷第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