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隐藏在广义坐标里的花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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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云能够在次维时空认出自己、卡帕鹰和贝莱利线，而其他四维时空的物体却面目全非。《次维时空的海边》中对此的解释是，由于次维时空的同一度和时空波速与四维时空不同，物体从四维时空转化到次维时空时，距离的相关性变得支离破碎，无法完成一个基本的映射，而生命体能够保持跨维度的完整性，是由于自身在不同维度间具有特殊的关联。这种关联与聚匹晶体子无关，因为单纯的后者也会在维度转化后消失，这种关联性也与设定的可以跨维度同变的收敛子无关，因为这个机械的数学概念本身就是一种综合的近似。
“那这种关联与什么有关呢？”探险家对他的艺术家同伴说，冰面上反射着耀眼的白光，他正在随意地用手杖将一小片破碎的冰面用冰碴填满，“是爱吗？”
属性也可以是单独的存在？艺术家宁愿相信这一点，这是他激情的源泉。
“简直难以置信，”探险家继续说，“贝莱利只是一些相互类似的单独的生物分子，却在整体上表现出了部分生命体的特征，一个巨大的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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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场里阶梯状的观众席上，人们正在等待着下一场比赛的开始，地上到处都是上一场比赛后因为失望而被撕碎了的马券。几个维修工人正在前方的赛道上做最后的修缮。
也许是周围纷乱的环境使然，愈发剧烈的头痛挥之不去，伊云站在看台中间的过道上，他忍耐着，知道需要坚持，需要在这里把口袋里的马券变成真金白银，叠加状态中的唤起感知在让他更加衰弱的同时，也给了他超越次维时空人的本领。这是他独特的力量，他要在这里展示时空子级别的细致入微的洞察力。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工装口袋，却突然心里一沉。那沓可兑换马券不翼而飞了。
他不知道马券是不是掉在途中的什么地方了，即使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掉在地上的纸片还可以等他过去捡起来，掉在地上的马券只能被别人捡走。况且如果不是无意中丢失的呢？在这人山人海当中，从他的工装口袋里偷走马券就是探囊取物的字面意思。他急忙回头看向刚才进来时经过的地方，那里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在他现在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可疑的神情。
满怀期待的计划就这样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吗？他失望地又拍了拍其他的口袋，手却停在了右侧裤兜的外侧上面，里边装得鼓鼓囊囊的，他记得原先那里什么也没有装。他急忙把手伸了进去，掏出来的竟然是厚厚的一沓钞票。他在惊异之余，急忙连钱带手一起揣回了裤兜里，同时警觉地向四周看去，以确认没有人对他产生特殊的兴趣，这是徒劳的，那么多双眼睛中总有人会看到这一幕。
在距他不远的看台上，一群人正聚在一起大声地讨论哪匹马值得选。“我选叱咤风，”其中一个看起来善谈的男人用很快的语速说，“那匹马血统优越，而且除了上一场出了一点儿意外之外，连续多场保持不败。”其他人纷纷表示赞成，其中站在他旁边的一个漂亮女人一直在认真地倾听，对其中掺杂着的幽默表达报以银铃般的笑声，看起来是一个敏感的人。
在上方观众席的最后边，人来人往，看起来有一条宽敞的过道，过道的对面设置了一排售券窗口，它的楼上是视野极佳的餐厅，能看见窗口里边亮着金黄色的灯光，也许是一个个豪华的包厢。他几乎看见了身着统一制服的侍者们正在一边收拾桌上的餐具，一边表情神秘地议论着什么。
伊云收回了视线。并没有谁给过他这笔钱，他考虑了所有的可能性，仍然对形成现在这个结果的过程不得而知，好像溪流从石块中流过，形成几条细细的支流，在下游重新汇合起来的地方，这些支流曾经的存在形式却模糊了起来。他不得不在回溯中寻找它们的踪迹。
刚才，他走在街道上，意外地从面包师那里得到了一沓马券，走过两个交叉口，看到了赛马场壮观的主楼，里边人声鼎沸。他的热情被期望点燃了，不是因为那些未曾谋面的赛马，而是相信自己的与众不同。刚才，他走进赛马场入口处的通道，沿着坡道走上去，两侧点亮着壁灯，墙壁越来越低，逐渐被看台的阶梯、裤脚和裙摆所取代。继而，他的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绿色的草坪和椭圆形的赛道，赛道上被雨水打湿后的泥土在上一场比赛中被马蹄翻了起来，形成一处处的小水坑，拿着木锨的维修工人正在将它们填满推平。
现在，他站在了这里，没有任何线索能说明口袋里的钞票来自哪里。
他惶惑了起来。他在次维时空有限的经历被欺骗和欺负填充着，他怀疑现在的自己是不是陷入到了一个阴谋当中。他并非不能理解阴谋产生的背景，它们和其他的负面心理一道沉默地坐在心灵的一角，等待着欲望的驱使。如果有一个地方是圣洁的话，也一定是那里。
他在惶惑中犹豫着。
这个犹豫被内心武断的声音打断了，计划中的全能车需要一笔足够的钱，马券的丢失固然令人失望，但是口袋里的钱看起来远远超过马券的金额，况且他还可以得到更多。
这个犹豫被滴滴答答地走着的时间打断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他开始厌恶起自己的瞻前顾后了。不管怎么样，先赢下这一场再说。
在火星地下堡垒的时候，他买过几次彩票，只中过其中一次最小的抽奖，还为自己的幸运沾沾自喜过。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他需要的和有能力去获取的都多得多，唤起感知让他能看穿隐藏在表面之下的秘密。
即将开始比赛的十二匹赛马依次亮相，从看台前的草坪上轻松地走过。伊云挤到了观众席的最前边，仔细地观察着每一匹马的身体在微观世界的表现，忍着头昏目眩开始执行他的计划。
走在前边的几匹马，外观平庸，没有名气，看起来不像有造就的样子，这从它们体内时空子群的状态也能得到印证，能量的跃迁涨落平淡无奇。其中一匹叫做矮霹雳的赛马显得尤其猥琐，它摇动着尾巴，迈着碎步，戴着可以使它视野更加集中的橙色环形眼罩。马背上坐着的骑师身材瘦小，满脸皱纹，看起来正在经年累月地节食减重。
矮霹雳本身看起来并无体重的纠结，它在嘴里不停地嚼着草料，对几只围着它飞舞的蚊虫毫不在意。它从盯着它看的伊云面前经过的时候，从环形眼罩中间回看了他一眼，对他失望的表情投出不屑的一瞥。谁轻视我的存在，谁就要被蔑视。现在的他更能理解它。它的确比大多数的同类都矮，也比所有在场的其他赛马都优哉游哉。
“叱咤风！叱咤风！”观众席上骤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伊云刚才在人们的议论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一匹棕色的赛马昂首走了过来，嘴巴一张一合地哈出热气，身上发达的肌肉一块块在皮下隆起。它的骑师身材不高，气宇轩昂，举起并拢着五指的右手碰了一下头盔的帽檐，脸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叱咤风好像在呼应人们对它的赞许，轻快地小跑了起来。名不虚传，除了刚才听到那个人提到它的战绩和血统，伊云还发现了这匹马的实力来源，它的时空子能量状态很不一般，具有更多的轨道和更宽的分布带。这个判断的结果让他心有不甘，因为如果选择这匹被广为看好的赛马，即使取胜，也只能得到最小的赔率，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那辆心里的全能车也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