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毒害
徐夏熙攥着手机,想要给徐妈打个电话,告诉她小锦来借钱的事。可是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打了。当姐姐的从来没给过弟弟钱,弟弟上门来借两千块钱,就赶紧告诉妈。妈会怎么想,哦,怕弟弟不还钱,是吧?没关系,我们替他还好了。就算妈不这样说,保不准她心里不这样想。唉,算了,男孩子谈起恋爱来总是要在女朋友面前摆摆阔的嘛!要不怎么体现男子汉的气概呢?又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找人打架。分泌过多的雄性荷尔蒙只好从哗哗花出去的钱上泄出去。
可是赵不凡是怎么一回事?他应该算是异类吧。
徐夏熙斜眼瞅赵不凡一眼:“老公,你喜欢给女人花钱吗?”端起碗喝汤,这是饭后汤,加上饭前、饭中汤,已经是第三碗了。不用摸,徐夏熙都感觉得到肚子是圆滚滚的了。
赵不凡打了一个饱嗝,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花钱在我这里没有喜不喜欢,只有该不该花。没钱的人如果喜欢花钱,下场一般都不会好,甚至会很惨。”
“这么说你没给女人花过钱?结婚前我基本上是没花过你的钱的,所以不算我。”
赵不凡淡淡地说:“没有。”然后闭上眼睛,垂下头,打起瞌睡来了。人虽然在这里打瞌睡,思绪却飞快地退回到大学刚毕业的那一年。
那是骄阳似火的八月,赵不凡拿到毕业后挣的第一份薪水,兴冲冲地去一家女装店花五百块钱买了一条杏色的连衣裙——有一次他和女朋友无意中逛到这家店,女朋友看中了这件连衣裙,试穿也很好看,但他们当时没钱。他看着女朋友恋恋不舍的眼神,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店的名字——他提着装连衣裙的购物袋回到他和女朋友同住的出租屋,出租屋是单间,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他把连衣裙展开放在床中间,看看时间,女朋友差不多要回来了,赶紧出去躲在楼下阴暗处。
他要等她先进屋。
他想象着女朋友打开门,一眼看到床上的连衣裙时那惊喜的表情,不禁傻傻地笑了。左等右等,等到晚上七点多,女朋友还没回来。平时六点多一点,女朋友就回来了。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很想进屋弄点吃的,可是又怕他刚进屋,她就回来了,那惊喜的成分就将大打折扣。于是,他便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中等下去,一直等到晚上的九点多,女朋友终于回来了。他看见她从一辆小轿车上下来。轿车停在街边的树荫下,有明明暗暗的街灯洒在轿车上,站在五十米开外的赵不凡看不清轿车的标志,但看得出是一辆好车,或许是宝马,抑或是奔驰,再或者是奥迪。
赵不凡趁女朋友跟开车人告别的时候,快速地上楼回到屋里。坐在驾驶室的人是谁?是男人还是女人?倘若是男人,那么是成功的中年男士还是年轻的富二代?
赵不凡打开门,走到床边,对着静静躺着的连衣裙苦涩地笑笑,然后一把将连衣裙提起来,揉成一大团,塞进购物袋里,放在墙角。
女朋友进来了,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其中一个购物袋跟赵不凡装连衣裙的购物袋一模一样。赵不凡已经进了厨房,在那淘米。赵不凡微斜身子,眼角余光把女朋友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她朝着厨房里赵不凡微斜的背影说了一句“我吃过饭了”,便将购物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堆在床上,再一样一样的拿起来看。都是时装,很好看的时装,应该都不是便宜货。有一件连衣裙跟赵不凡买的那件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是粉红色的。她不是不喜欢粉红色吗?!
赵不凡安静地转过身,安静得连呼吸都还是那样均匀……
“老公,你吃蛋糕吗?”徐夏熙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地过去抑或是未来穿越而来,悠悠地飘进赵不凡的耳里。
他蓦然张开眼睛,徐夏熙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挠了挠头,抱歉地笑笑:“太困了。——老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徐夏熙说:“小锦拿来的蛋糕,你吃不吃?”
“我吃饱了。吃不下。”
“我也吃不下。要不放冰箱吧,明天当早餐?”
“好啊。”
徐翰锦从徐夏熙家里出来后,并没有回学校,而是打车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他在一条幽暗的巷口下了车,然后走进巷子。巷子两边是排列密集的一栋栋楼房,差不多都是七层高。他在一栋楼下站住,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楼里出来一个人跟他小声地问答了几句,将他带了进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接他进去的那个人又把他送了出来,看着他往巷子外头走了有十几米远,这才返身进楼,轻轻关上楼门。
六月,徐翰锦又找徐夏熙借了一次钱,这次徐夏熙给他的是现金,三千块。在把钱给他的时候,徐夏熙看着更见消瘦的弟弟说:“小锦,你说你谈个恋爱,怎么会谈得越来越瘦?要注意身体啊!——你什么时候带你女朋友来给我看看呗。”
徐翰锦似乎有点为难,抓抓头皮,说:“姐,她害羞。等段时间吧。”
七月的一个星期天,赵不凡带团不在家,无情无绪的徐夏熙想着也有些日子没回去看看爸妈了,于是一个人开着车去往番禺。到徐家别墅门外按门铃,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来开门。徐夏熙掏出徐妈留给她的钥匙,打开门,换了拖鞋。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叫:“爸,妈。”没人答应,客厅没人。她又朝着楼上喊:“爸,妈。”还是没人答应。她噔噔噔跑上楼,推开爸妈的卧室,没人。她再到徐翰锦的卧室门外喊:“小锦,小锦。”没回应。她推开徐翰锦的卧室,没人。
“奇怪,星期天怎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徐夏熙喃喃地自言自语,“小锦只要放假就天天宅在家里的呀!难道去他女朋友那里了?”摇摇头,无奈地笑笑,还真是如胶似漆啊!
徐夏熙下楼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给徐妈打电话:“妈,怎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您在哪里?”
徐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小熙,你回家了。我在超市,刚进了一批货,我忙着点货呢。你自己先坐会儿,我很快就回去。冰箱里有水果,你自己拿着吃。”
徐夏熙笑道:“妈,我又不是客人,您那么客气干嘛。您忙吧,我饿了自己会找东西吃。”
不多久,徐妈也就回来了。
“妈,爸去哪里了?”徐夏熙给徐妈倒了一杯温水,搁在茶几上。
徐妈端起来喝了一口,说:“你爸公司最近比较忙,他不放心,星期天也去看着点。”
“哦,”徐夏熙拿起一颗葡萄剥皮,“小锦呢?”
“小锦去江西他女朋友家里了。哦,对了,你还不知道他谈女朋友了吧?我好像没跟你说过。你是不知道,自从他谈了这个女朋友,花钱简直如流水,每个月给他五千块钱都不够花,还总是找各种借口要钱……”
徐夏熙打断徐妈絮絮叨叨的讲述:“每个月五千?五六月份也是?”
“是啊。这不去江西之前,又问我要钱,说要两万。我不给,让他把女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看看,他说暑假过后就带回来给我们看。我说不带回来,就不给钱,你猜怎么着?呵,人家闹绝食,硬是两天没吃饭。最后没办法,给了他一万五。”徐妈忧愁地叹息一声,“唉,以前小锦虽然爱打游戏,但还算听话,用钱也不算浪费。你说怎么谈个女朋友谈得性情大变呢?我倒想看看那女孩子到底是个什么妖精。”语气渐趋愤怒。
徐夏熙沉默了一会儿,劝徐妈说:“妈,你别急。小锦比起很多富二代来,还算听话的,甚至比我上大学那会儿都听话。我那会儿用钱比小锦厉害多了。妈,也许是小锦太在乎那个女孩子了,所以才拼命地在她身上花钱,生怕人家不和他谈。”
徐妈摘一颗葡萄也不剥皮,一下塞进嘴里。葡萄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冰凉凉地多少压下一些徐妈的火气。“小熙,你跟小锦不同,你是女孩子,现在不是说女孩子要富养吗?不然容易被别人今天一块巧克力,明天一件衣服这样的小恩小惠骗了去。你看你不是没被别人骗了去吗?随自己的心意嫁了赵不凡。”
徐妈说的慈爱,但徐夏熙却从话里话外听出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后悔来。
只听徐妈又说道:“小锦是男孩子,需要的是担当,而不是在还没体会到挣钱的辛苦前就学会大手大脚的花钱,所以我们没给他办信用卡,生活费也只按中等消费给他。可是现在他……唉,有时候人真是说不清楚。你看你跟赵不凡在一起后,对钱似乎淡然了许多,连信用卡都不要,非要还给我们,心甘情愿地跟着赵不凡过普通日子。小熙,你说小锦的女朋友如果不是爱钱的人怎么会让小锦花钱如流水?一定是她三天两头地要这要那。其实吧,我们不是花不起钱的人家,但我怕她不是真的喜欢小锦,是喜欢小锦的钱。”
“妈,每个人不一样。既然小锦那么喜欢她,那她一定有她值得喜欢的地方。妈,你不是想见她吗?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下学期开学后,如果小锦还不带他女朋友回来,您就去他学校看。”
“这个办法好。”徐妈终于露出一点笑容。徐夏熙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徐妈徐翰锦找她借钱的事,见徐妈为弟弟的事已经上火得不得了,便不想再火上浇油,也就没说。徐夏熙中午和徐妈简单地做了一点饭吃,下午依然是闲话家常。下午的五点多钟,徐爸从公司回来,晚饭一家三口到外面吃广东菜。吃完饭后,徐夏熙直接回了天河自己的家。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徐夏熙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徐翰锦来借钱时消瘦的身影,而且她依稀记得他的神情,完全没有热恋当中的甜蜜和兴奋,反而有那么一丝愁闷和萎靡。谈恋爱谈成他那个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她隐隐觉得有些不正常,可又说不出不正常在哪里。她的这些疑惑都只是在心里,并没说给爸妈和赵不凡听。
就这样直到八月下旬的一天晚上,徐夏熙接到徐妈打来的电话,她才恍然,原来如此!
徐妈在电话里都快哭了:“小熙,小锦被抓了。”
徐夏熙安抚徐妈:“妈,你别着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刚刚你伯伯打电话来说小锦被抓了,正坤也被抓了。”
“小锦在伯伯家?因为什么?”
“是啊,也不知道他怎么又跑到伯伯家去了。伯伯说警察在他们家搜出了毒品,还说小锦和正坤吸毒。”
“我爸呢?”毒品,对了,小锦的反常终于找到了原因。
“你爸在我旁边,你爸说要马上回江西,可现在这么晚了,开车回去不安全,最快的航班也要等到明天早上。你爸非要开车,我不让,到南昌得开十几个小时呢,心里有事开那么远的路,我怕再出事怎么办?”徐妈有些语无伦次,“小锦去他女朋友那里,怎么又跟正坤在一起?难道是他带女朋友去看爷爷奶奶吗?他女朋友是江西哪里的?他好像没说,我也忘了问。怎么就被抓了呢?到底犯了什么事?吸毒?贩毒?贩毒不可能,我们家又不缺钱。”
“你能不能说重点?啰啰嗦嗦一大堆。”徐爸焦急暴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徐妈惊愕地望向徐爸,仿佛刚刚发现他在身旁。不过很快回过神来,问徐夏熙:“不凡在不在家?让他开车送我和你爸回去。”
“不凡在九寨沟。”徐夏熙说,“妈,我来开车。我现在就去接你和爸,您们在家等我。”挂掉电话,马上给杨帆发了一条微信,让她明天帮她请假。
第二天,踏进伯伯家的门时,已是中午。伯伯家的房子位于南昌郊区,是一栋别墅。
“哥,到底怎么回事?”刚一进门,徐爸便焦急地问道。
伯伯六十岁的脸上写满愁苦、焦虑、不明所以:“我们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伯伯一边说一边将徐爸三人让进客厅的沙发,沙发呈凹字形摆在客厅里,上面已经坐了四个人:年后搬来与伯伯一家同住的爷爷奶奶、伯娘、还有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乍看有二十五六,但如果仔细看也就二十二三,而且眼神不如她的打扮妖娆,反而有一股掩藏不住的正气——四个人都轻轻地朝徐爸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样的场合实在不宜表现得太过热情。徐爸他们也回点了点头——徐妈在目光扫过女人时,皱了皱眉,眼里有一点恨——然后目光赶紧转到伯伯身上,听他继续讲徐翰锦和徐正坤被抓的事。
“前天晚上十点多,快十一点了吧,我们……”
“十点四十三。”女人替伯伯说出准确时间,脸上不经意地浮上一点点得意之色。
徐妈重重地看了一眼女人,附在伯伯的耳边小声问:“她是小锦的女朋友?”伯伯坐在徐妈与徐爸的中间。
伯伯诧异地看了徐妈一眼,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然后清了清喉咙,介绍道:“这是正坤的女朋友,娇娇。”徐妈不知道为什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二叔,二婶,小熙。”伯伯又跟娇娇介绍。
并没有握手问好,大家又一次轻轻点了点头,连微笑也没有。家里两个儿子因为吸毒被抓进去了,谁有心情微笑。
“哥,前天晚上被抓,您怎么昨天晚上才给我打电话呢?!”徐爸埋怨道。
“我想也许没什么事,很快就能放出来。您们忙,来来去去的不得要时间吗?昨天去问警察,说是短时间内不能出来,暂时也不给探视,我们送去的衣物也是警察替我们转交的。所以我想还是告诉你们比较好,所以晚上才打电话给你。”
现在怪谁都没用,徐爸于是放缓语气:“哥,你接着说。”
伯伯瞅瞅娇娇,接着说:“我们都睡了,被门铃声吵醒,起来看,门外来了不少警察,说是有人举报我们屋里藏有毒品。我们哪里来的毒品嘛?!我想一定是警察搞错了,没有怕什么。就让他们进来搜。我们所有人都从房间里出来坐在客厅,几个警察看着我们,不准我们乱动。我倒不怕,还悠哉游哉地喝茶。可是我看小锦和正坤好像很紧张,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想可能真的要出事……”
“伯伯,小锦是什么时候到您们这里来的?”徐夏熙突然打断伯伯的话。
伯伯似乎有点不高兴徐夏熙打断他的话,说:“小锦一放暑假就到我们这里来了呀,不是你爸叫他回来陪爷爷奶奶的吗?你不知道?”
徐妈问道:“他一个人来的?”
伯伯说:“是啊。”
徐家三口都明白了,原来谈恋爱不过是一个幌子,女朋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但眼下说那些已经没用了,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比较重要。徐爸又问:“然后呢?”
伯伯几次被打断,已经很不高兴了,借着心情不好,干脆沉下脸来说道:“然后就每个房间搜,在正坤房里的地板下搜出了毒品,警察说是冰毒。后来又让我们验尿,连爷爷奶奶都验了。验完尿后,说小锦和正坤的尿液呈阳性,就把他俩给带走了。”
“地板下?”徐夏熙疑惑地问道。
“是。原来,正坤房间的地板有一块是空的,以前我们都不知道。”伯伯说。
徐爸徐妈越听越气,玩什么不好,偏偏去吸毒,那玩意儿沾上了还了得,这下被抓了可怎么办?
“这马上就要开学了,可怎么跟学校说?”徐爸盯着脚前的地板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谁讨主意。
伯伯心里想着自己的儿子,自然没心思管侄儿的读书问题。通知徐爸也只是因为小锦是在他的家里被抓走的,不通知,道理上说不过去。其实,他在心里还有些怨小锦,莫不是他带来的毒品吧?他没到家里来的这些年,正坤勤勤恳恳、正正经经地开饭店挣钱,先是在市区给老两口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去年又买下这栋别墅,把一家人聚在一起,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享受晚年生活,谁知突然就出了这个事。看小锦那病瘦样子,吸毒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坤多半是被他怂恿着吸了两口,还有比这更冤枉的吗?
“只好办休学了。”徐夏熙说。地板是空的,看来徐正坤吸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不动声色地环顾装修豪华的客厅,心里竟有那么一点点恶毒的快意,可是旋即又难过起来,为那些受毒品荼毒的人,况且那些人里还有自己的亲弟弟。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他做一个好人,她愿意把童年受他的欺负一笔勾销,来换他做一个好人,可这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伯伯站起身坐到一直在那里抽抽噎噎的伯娘身边去了,好让徐爸一家说话。
爷爷奶奶八十多岁的人了,耳朵已经不好使了,他们似乎到现在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声不响地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点老人惯有的祥和。当然,也没人跟他们讲,只是说警察找他们的两个孙子有点事。
娇娇微微低头,神色介于担忧与期待之间,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接下来该怎么办?所有人都没主意,于是沉默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徐夏熙漫不经意地扫视大家一眼,她的目光经过娇娇时,一个疑惑油然而生:娇娇既然是坤哥的女朋友,不可能撇得清关系,为什么警察没把她带走?她没吸毒?既然跟坤哥在一起,怎么会没吸毒?是谁知道坤哥家里藏有毒品?又清楚地知道他吸过毒,尿液会呈阳性?如果没有这个把握,警察怎么敢上门搜查?
不知为什么,徐夏熙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缉毒片里卧底的形象,不可能!太荒诞了。可是警察的突然出现怎么解释?连地板是空的都知道。倘若娇娇真是卧底,徐正坤的案子肯定不小,小锦陷入的又有多深?
这时娇娇站了起来,对伯伯和伯娘说:“伯父,伯母,我去给大家弄点东西吃吧?正坤出了这个事,我比您们还难过,可身体还得要啊。您们早饭也没吃,可别饿坏了身体。”
伯娘这时已经停止了抽噎,神情略显呆滞,她抬眼看了娇娇一眼,没出声。伯伯似乎很喜欢儿子的这个女朋友,极力温和地说:“那麻烦你了啊,娇娇。你看看冰箱里有什么,简单做几样吧。”
娇娇答应一声,往厨房去了。
徐夏熙看着娇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这才小声地问伯伯:“伯伯,娇娇跟坤哥处了多久了?”
伯伯说:“听正坤说处了有一两个月了,不过来家里是头一回。”
徐夏熙:“什么时候来的?”
伯伯:“前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吧。”
徐夏熙:“警察来的时候,娇娇跟坤哥在房间里吗?”
伯伯:“警察进来叫家里人都出来,我看见娇娇是从一楼的厕所出来的。”
徐夏熙沉吟道:“楼上没有厕所?”
伯伯:“有啊。正坤的房里就有厕所。可能正坤那时候正在用吧。”
徐夏熙点头,说:“小锦住那间房?”
伯伯:“挨着正坤的那间房。”
徐夏熙:“伯伯和伯娘还有爷爷奶奶住楼下?”
伯伯“嗯”了一声。
徐夏熙“哦”了一声,不再问,身子往后一靠,说:“我太困了。”然后闭上眼睛打瞌睡。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说:“我去厨房帮忙。”也不等坐着的人反应,已经起身走了去。
娇娇手忙脚乱地在厨房忙活,菜一股脑儿堆在洗菜池里,人在砧板那里切肉,肉切得大块大块的,一会儿又放下菜刀去洗洗菜,一看就是不会做菜的人。
徐夏熙在厨房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故意让脚底发出很响的声音走进厨房。
“小熙,”娇娇回过头来,客气地说,“你去坐着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好。”
徐夏熙笑着拿过娇娇手里的刀,打趣道:“你这肉切得也太不羁了吧?我以为我的刀工算差的,没想到跟你比我简直就是大厨的水准。”
娇娇噗哧一声笑了:“那你教我切菜做菜吧?大厨。”
是个有趣的人,比她的外表有趣多了。徐夏熙笑着说:“来,看我给你表演快速切肉丝。”
娇娇过来站在徐夏熙的旁边,看她切肉丝。肉丝当然是粗肉丝,比小手指细不了多少,可勉强称之为肉丝。徐夏熙一边切肉丝一边漫不经心地跟娇娇聊家常:“我上大学后,遇上我妈不在家,我就做饭给小锦吃,常常是一整块肉放在锅里煮,煮熟后切成一大块一大块的让小锦蘸着酱油吃,他还吃得津津有味。小锦从小就乖巧,不喜欢惹事,有点像女孩子,羞羞答答的。他的成绩一直不错,上大学后,也不出去乱玩,每个月生活费也只有两千块钱,就是有一点不好,喜欢打游戏。不知怎么回事,自从过年后,他用钱越来越多,直到昨天晚上接到伯伯的电话才知道原来他在吸毒,那些钱应该都是拿去买了毒品。小锦一直在学校,跟社会上的人几乎没有接触,他怎么会沾上毒瘾?我想一定是有人暗中给他下了圈套。”
娇娇认真地听着,等徐夏熙说完才问道:“你怀疑是谁?”
“我不知道。”徐夏熙突然问,“娇娇,你一定很喜欢坤哥吧?”
娇娇顿了一顿,说:“小熙,正坤是你的堂哥,你觉得我该不该喜欢他?”
徐夏熙虽然没直愣愣地盯着娇娇,但娇娇刚才一闪即逝的厌恶表情还是没有逃过徐夏熙的眼睛。她心了然。“我跟坤哥联系不多,对他不算了解,甚至连他这么有钱都不知道。”朝厨房外努努嘴,意思是居然有钱到住别墅。“据我所知,坤哥好像只开了一家饭店,看来饭店的生意很好。”
娇娇沉默着,好像在思考她到底该不该喜欢徐正坤。
在伯伯家住了三天,到处托关系想要见小锦一面,但都没成功。警察说等案子定性后,自会通知家属,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必再东跑西跑,浪费精力。
徐爸徐妈自是不放心,生怕小锦除了吸毒还有别的什么事。徐夏熙劝爸妈说:“爸,妈,您们放心吧。小锦只有吸毒。他要是贩毒,他还会缺钱吗?”
徐爸徐妈想想有道理,心放下一点。
徐夏熙又劝道:“其实抓进去未必不是好事,如果让他越陷越深,后面不知会弄出多大的事来。就让他在里面把毒瘾戒了,学校那边办个休学,等他出来继续把大学念完,无非是晚毕业一年两年,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怕他戒不了。”徐妈还是担心。徐爸点头,表示同样的担心。
“在外面他肯定戒不了,在里面就不一样了,戒不了也得戒。”徐夏熙说,“爸,妈,您们不能垮,要保重身体,要不然小锦出来谁管他?”
“嗯嗯嗯。”
第四天一早,徐爸徐妈徐夏熙一家三口加上爷爷奶奶五个人离开伯伯家,踏上回广州的路途。娇娇在一天前已经离开伯伯家,回自己家去了。
徐爸他们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伯伯跟徐爸商量,说:“我和你嫂子年纪都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又要为正坤的事操心,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照顾爸妈。昌明,你毕竟还有小熙在身边照应,你把爸妈接到你那里去住吧。”说着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徐爸,“这是爸的退休工资卡,密码是妈的生日。你收好。”
徐爸看看工资卡,想问问里面还有多少钱,但终究没问,默默地接过来,点了点头。回到广州去查,卡里只有八十多块钱。徐爸无奈地笑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对哥哥的感情从此淡漠了不少。
回到广州的当天,赵不凡也回来了。徐夏熙告诉他小锦的事,让他在徐家住了两天,帮着照顾徐爸徐妈和爷爷奶奶。徐夏熙又帮着找了一个保姆到徐家照顾爷爷奶奶。徐爸徐妈经过两天的恢复,也开始正常的上班。赵不凡这才回到家里,由于夏天去九寨沟旅游的游客多,他紧跟着又带团去了九寨沟。而徐夏熙则每周都回徐家去,小锦不在,她常去多少能让徐爸徐妈有个安慰。